何老婆子听了陆鸢的话,叹了一声气后,才到饭桌前坐下。
陆鸢把饭碗推到了何老婆子的面前:“老太太,先吃饭吧。”
何老婆子执起竹筷,有些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菜,忽然顿了顿,看锅里的菜,她讶异道:“这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笋干吗?昨日明明吃着没啥滋味,今日和肉一起炖,咋会好吃了这么多?!”
陆鸢道:“和肉一块炖菜,自是比素炖好吃。”
砂锅炖菜,也比铁锅炖的要好吃。
何老婆子又多尝了几筷子,心情终于好了些,说:“这笋干下饭,就算不摆摊,拿到有客来食肆给柳掌柜,柳掌柜也是会要的。”
陆鸢默默低头,含糊不清的说:“我已经送去了。”
何老婆子一下子没听清,问:“说的啥玩意?”
陆鸢只得重复一遍:“早上拿去镇上的笋干,就是给柳掌柜送去的。”
说着又补充:“没要钱,让柳掌柜先尝尝。”
听到这话,何老婆子轻嗤了一声:“你倒是机灵,还知道去有客来食肆。”
陆鸢讪讪笑道:“这不是有着明摆的门路么,我不去多可惜。”
何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柳掌柜竟也不嫌你穿成这样。”
陆鸢闻言,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已经褪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的,也皆是缝缝补补,她这些天都是当做潮流乞丐装穿的。
外边的衣裳便算了,就是贴身的衣服,她穿得总是有些不自在。
她琢磨等过几天到镇上赶集的时候,再去买几尺棉布用来做里边的衣裳。
一想到又要花钱,陆鸢心下无奈暗忖,真真是铜板没挣几个,却一天天都有花钱的地方。
“柳掌柜人好,自是不会嫌弃。”陆鸢应道。
何老婆子听到这话,神色又黯淡了下来:“晟哥儿也说过柳掌柜人好。”
陆鸢:……
好端端的,怎又提起了祁晟?
她也没法安慰,只得埋头吃饭。
这肉和笋实在太香了,配着豆渣饭,着实下饭。
以前生活条件好,一天天的都嫌肉腻味,就爱吃两口青菜,可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多吃肉,少吃菜。
吃饱喝足,陆鸢吃的饱饱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歇了一会儿,她才起身进厨房端祁晟的流食。
她往米汤里加了点盐,才端出厨房,去了祁晟的屋子。
陆鸢一如既往地先听祁晟的心律。
依旧平缓如旧。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给祁晟灌入流食,在旁念叨:“以前每天至少能碰到两回你是有神志的的,怎的从昨晚到现在就没了呢?”
“你还是赶紧恢复神志吧,你祖母听说你这两日的情况,愁得吃肉都高兴不起来了。”
“你祖母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刺激。”
陆鸢絮絮叨叨的念了好些,试探性的把手放到了他的胸口处。
这不放还好,一放就能感觉到比平时的心跳快了些。
陆鸢一愣。
现在这会是有意识的?
不会这么巧吧?
一说到他祖母,就碰巧恢复了意识?
逐渐地,心跳又恢复了平缓,好似刚刚是她的错觉。
但作为一个医疗人员,病人的情况可不容有错觉。
她分明就感觉到了心跳频率事有起伏的。
陆鸢怀疑的目光落在了祁晟的身上。
脑筋转了一圈,她把余下的米汤喂完,然后就出去了。
祁晟感觉到苏氏出去了,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听到祖母担心,确实心乱了。但随即想到,若是自己压根就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却误导了祖母,给了祖母渺茫的希望,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如此等他不在了,也不至于一下悲伤过度,难以接受。
思及此,祁晟便又开始背诵起了诗词。
不管是为了应付苏氏,还是为了不给祖母希望,他都得尽可能稳住心律,不叫苏氏发现。
以寻常人的情况而言,成为活死人,就算是吊着一口气,最多也只能活数月。他身体强壮过寻常人,那最多算半年。
他再撑数月,一切也都可以结束了。
祁晟思索间,察觉似乎又有人进了屋子,正欲默念诗词,忽然耳边传来“咚”的一声,与其同时也响起了祖母的惊呼声。
“诶唷!”
祁晟心头蓦地一跳。
祖母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祁晟只感觉心口上方落有东西压了上来。
是手,掌心贴在了他的胸膛,在感受他的心跳。
祁晟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他似乎被算计了。
果不其然。
下一瞬,他听到了祖母急切的声音:“怎么样,晟哥儿的心跳有没有变化?”
祖母竟与苏氏合起伙来算计他一个活死人……
而且让祁晟完全没想到,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自己的伪装就被识破了。
这苏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以为是个寻常的乡野村妇,可随着这些天越来越多的接触,他发现她对男女大防的观念很淡,一张嘴什么惊骇世俗的话都能说得出来。而且,她不仅聪慧,还对小事观之入微,尤为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