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可没有随处可见的衣柜给它拿火盆。

指方向这件事情似乎有些超过男孩的能力了，他凝视着脚下的哥谭，却一直没有动作。

突然，男孩抬头，把目光聚焦到了一片乌云上，直直拉着手上的小孩朝那个方向踉跄了两步，叭哒一下，带着懵逼的光之子一起摔下了塔楼。

叭！

光之子哼哧哼哧带着不靠谱的朋友又飞上了塔楼，顺着男孩的目光看去，在云层上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蝙蝠图样。那应该是由一盏很大很大的探照灯打出的，森白的光路一路隐没在城市某处。

叭

要去那里吗？

之前没有在空中看见那个，光之子不清楚那个图案是不是暂时的，便不再迟疑，掏出一瓶光能药剂一口闷下，在斗篷能量刷满的一刻牵着男孩从塔楼一跃而下，就着高度优势朝蝙蝠灯来处滑翔过去。

滑翔路上，男孩一直昂着脑袋盯着那处森白的蝙蝠灯。

“Bruce……”

...

事实证明光之子立即准备赶路是正确的，当它和男孩悄无声息地落在蝙蝠灯所在的屋顶背侧时，向夜空照射出蝙蝠图案的大灯就被一个带着眼镜，留着胡须的风衣大叔关掉了。

光之子掠过这栋建筑时，注意到了屋子前的警察标识，这里是这座城市的警局屋顶。

与此同时，有一抹黑漆漆背着夜色，灵巧地降落在了屋顶的围墙上——看样子大叔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日常悄无声息去偷听好友对话的光之子牵着男孩，熟练地找到了一个非常不容易被发现的背光角落，把男孩团吧团吧塞进去，自己探出脑袋去看大叔正对着的人。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但不惹人注意的动静，黑发男孩以一种更专业的窃听姿势一手扒住了墙角，一手轻轻按在光之子的肩上，小孩被他半环抱在怀里，男孩敞开的西装外套巧妙遮盖住它身体上那阵似有似无的白光。

光之子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转头认真偷听。

红发大叔双手插兜，朝面前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蝙蝠侠。”

他略微弯下腰，道“晚上好，新上任的小罗宾。”

原来来了两个人，只是大只的那个用阴影遮盖住了身旁的小小鸟。

光之子肩上的手指骤然攥紧。

？怎么了

深知偷听不能出声的光之子捂着嘴巴，疑惑地向上看去，只看到男孩因为咬牙绷得死紧的下颚线。

“有什么事情。”大号黑漆漆发出宛如患了喉癌般低沉嘶哑的嗓音，光之子有些难熬地晃晃脑袋，黑发男孩却非常专注地盯住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猫耳半面具的高大男人，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亮的惊人。

“嘿，戈登！”那是个男孩。

光之子探出脑袋，在男孩身上看见一身和星图上十分相似的红色紧身制服，款式上有所改版，但红绿配色和R字标识是一样的熟悉，不过这个男孩穿着的是绿色长裤，他嗓音轻快地说，“我和B都以为今晚很平静。”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是吗，多亏了出色的新罗宾。”戈登警长调侃了一句。

蝙蝠侠没有反应，罗宾则腼腆地笑了笑，但光之子感觉他并不为这句夸赞感到由衷的高兴。

“好了，朋友们。”戈登警长不再赘述，直入主题，“事实上根据警局最近查到的消息，有一批新的毒 / 品进入了哥谭...”

三个人紧锣密鼓地交换着情报，光之子听不懂，也对这个并不敢兴趣。

这是你认识的人吗？它戳了戳身后的男孩，想问问对方要不要出去问个路，却发现男孩此刻浑身肌肉紧绷，甚至紧绷到不断颤抖着。

光之子吓了一跳，拉扯着男孩的手臂让他蹲下，用手捧起他的脸，在脸颊两侧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那双之前一直麻木着的蓝色眼睛现在湿润着，里面翻滚着的情绪一度让光之子以为男孩的灵魂要醒过来了。

但其实并没有，只是躯壳里的灵魂翻滚着，甚至痛哭着，在痛苦里挣扎着不时碰到了躯壳，接触间传达出的情绪让那双蓝眼睛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但男孩的动作还是无声的，安静到没有让天台前警惕着的三人察觉到。

不，你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灵魂，它已经伤痕累累，会崩溃的！

光之子焦急地试图捂住他流泪的双眼，又发觉这治标不治本。

让男孩痛苦的事实已经被灵魂看见，只要他清醒着就不会停止痛苦。

没办法了，光之子狠狠敲了敲脑袋，发出叮叮的脆响，它从兜里掏出两瓶药剂，按照记忆中好友的配方彼此勾兑着，接着撬开男孩紧缩的牙关全部灌了进去。

之前它喝过这个好友小作坊配方，喝下去之后脑子就被一种暖洋洋的气泡填满了，再有意识都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姑且算是甜梦一场。

光之子紧紧盯着男孩的反应，好在不出三秒，黑发男孩就软软倒了下去，合上了那双不断流泪的双眼。

光之子用小短手稳稳接住男孩，只能勉强拖住男孩的脊背，手指摩挲出男孩脊柱上几处不顺畅的凹陷与急拐弯，它思考片刻，反手摘下了面具。

矮个小孩在面具撤下时身高骤然拉长，露出面具下墨砚一般质感的深色皮肤和精致宁和的五官，褪尽了方才孩童时的稚嫩。

它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交谈的三人，低垂眉眼，给怀里的男孩换了个公主抱的姿势，捏碎一枚黑色斗篷魔法当作被子把男孩裹紧，黑色长斗边沿随着光之子站起身，从刚刚站立过的地面扫过，堪堪抹平两人的脚印。

长靴在围墙边沿轻盈又富有力量感地蹬出，白发随风向后撩起的瞬间，光之子展开披风从高楼一跃而下，安静地划入浓密的夜色。

...

一道黑漆漆落在了光之子和男孩刚刚落脚的地方，穿着手甲的手摸索着男孩靠过的墙壁。

那里的余温早已被夜风吹散，蝙蝠侠却总觉得有股似有似无的血味，他低头捻了捻地上的灰尘。

“B，怎么了？”

罗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没什么。”

一无所获的蝙蝠侠绷紧了下巴，垂下的手臂隐藏进黑色披风笼罩出的浓密黑影里。

“任务结束，罗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