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内。

提姆·德雷克正在咖啡机前等待他今天的第五杯咖啡。

黑发蓝眼的男孩看着比杰森小一圈，眉眼宁和从容。但眼下黑沉，嘴唇干裂，明显的熬夜通宵给这个本有着精致脸蛋的孩子无端带上一股人世沧桑的麻木。

此刻闭着眼睛直挺挺站在咖啡机前，更像是哪家医院梦游症观察室的病人跑了出来，让人想在男孩面前挥挥手确认个死活。

滴———滴—

咖啡机开始工作了，醇香的苦味顺着蒸腾的热气扑上提姆的面容。男孩半张眉眼，垂头看着渐渐被填满棕黑色液体的咖啡杯，一双蓝眼并没有聚焦在任何事物上，叫人仔细看了半天，才从颤抖的瞳孔中看出：

满眼都写着两个字“好困”

阿福不赞同地从提姆手里接过那杯还没送到嘴的咖啡，“提姆少爷，没有小孩能一天摄入这么多咖啡因，这对您的健康有害。”

“阿福，”被拿走续命关键的提姆呻吟出声，仿佛有不知名巨大化白影从小男孩身上扭曲着爬出，向阿福张牙舞爪着，“今天的任务报告我还没写完。”

please——我需要那杯咖啡

阿福收到了你的请求，无视了扭曲着的巨大白影，并递给你一杯牛奶。

“我本想同意你的，提姆少爷，”老管家慢悠悠把咖啡倒进废水桶里，动作从容，“但那样我们两个都不会对。”

“老爷不会介意一份第二天出现在电脑上的任务报告，实际上，如果他能在早上睡完下午的五分钟，我想蝙蝠洞的效率会大大增加。”阿福监督着男孩把牛奶一口喝完。

这个家庭的男孩们都被最大的那个男孩带得不爱喝牛奶，但实际上除了最大的那个男孩，他们都在长身体的关键时候。

提姆把杯子递还给阿福，笑道：“布鲁斯的效率已经是我见过最高的了。”

他通宵达旦，只是想跟着导师的步伐，做得更好，更配得上罗宾这个称号。

要优秀得像……他深夜背着相机，在大街小巷的夜幕缝隙里，追着的飞翔的那位年幼二代罗宾，杰森·陶德那样优秀。

“去睡觉吧，提姆少爷。”阿福带着喝完牛奶已经睁不开眼的男孩回到他的房间，看着家里最小的男孩把自己埋进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罗宾身份的传承就像蝙蝠家的一个诅咒，无论哪任继任者都承受着“我没办法像上一任罗宾一样优秀”和“我要配得上这个称号”的双重压力，并随机附上小彩蛋比如上一任继任者的逼问、哥谭市民的质疑与评价。

“晚安，提姆少爷。”

“晚安，阿福。”

但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一帮优秀得出奇的孩子。

…

杰森从沉沉一觉中醒来时，记忆里刮着哥谭气味大风的夜色变成了古朴粗糙的石制天花板，被暖色的灯光掩映着，透着温暖与宁和。

他很久没有感觉灵魂如此平静了。

自被小丑折磨到濒死，到自地下三尺掘棺而出以来，他的灵魂不是昏昏沉沉无知无觉，就是被小丑的大笑、撬棍破风声带来的幻痛、离家时与布鲁斯歇斯底里的怒吼纠缠着不得安生。

杰森的灵魂宁静地缩在他一直不听使唤的原装身体里，不想整理思绪，也不想回忆昨晚跌宕起伏的经历，只是安静地放空。

但他的视野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是那个带着奇怪面具的小孩，睁着发光豆豆眼盯着醒来的他，两眼写满了“你醒啦”。

怎么，下一句是“手术很成功”吗。杰森想撇过脑袋，但不听话的身体双眼锁定了晃着脑袋的光之子。

叭！

忘了这小孩连话也不会说了。

怎么，你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及整理被小丑敲碎的内脏，就哑巴巴去参观蝙蝠侠新任罗宾的小男孩吗？大红鸟背过身去，在身体阴暗的角落生闷气。

身形矮小的孩子来处未知，物种未知，除了会飞之外能力未知。这种一眼外来人口的潜在危险因素，一般会在踏进哥谭后的几天内搞出事情，然后被一只恐怖黑漆漆深夜站在床头大吼着“滚出我的哥谭”，最后在阿卡姆风情疗养院和快速哥谭出境的选项里二选一。

Fu** Batman

杰森无声地骂道。

他甚至给自己迅速找了一位新罗宾。

一想到这个杰森心里又有些酸涩，这很正常，杰森，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红鸟把自己的灵魂团吧团吧，缩在一起，不想让灵魂的情绪沾染到现在他无力控制的身体上。

男子汉大豆腐，哭哭什么的，一次就够了。

这头大红鸟在自闭，那头光之子在哼哧哼哧把小伙伴扶起来。

叭叭叭

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昨晚你怎么哭啦？你还好吗？

带着特殊音色的光晕波及着杰森的灵魂，光之子的思想超越语言的阻隔直达灵魂。

谁！谁哭了！

大红鸟怒而爬起，灵魂接触到身体的一刹那，眼神麻木看向光之子的男孩，在光之子期待的目光下，双目无神地开始无声流泪。

叭叭叭叭叭叭！

啊啊啊啊啊啊！

光之子扑上去揪着衣袖开始擦抹根本擦不干净的眼泪。大红鸟拍打着身体试图让自己停下。

堪堪在睡梦里消肿的眼睛又红润起来，蓝眼睛湿润着，满盛的液体让睫毛不堪重负。

泪，流了下来。

我的异世界小伙伴怎么这么爱哭，光之子忧郁地换了边衣袖擦拭着男孩的眼泪，我得好好保护他。

大红鸟咬牙切齿地看着光之子献上了拍拍、抱抱、亲亲一条龙安慰小孩服务，整只鸟红的都要烧起来了。

小鬼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