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是么?你这又是何必呢?”盛玲珑轻甩衣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掌风相击,轰然炸响。
柳剑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打飞数丈之远,撞断一根朱红廊柱后颓然瘫坐着,满口血污顺着歪斜的脖颈流淌。
众人正欲围上前去,忽闻一阵悠扬诡谲的小调自人群中幽幽飘出。
而就在这时,一黑一白两根粗长铁索自卫宅的高墙飞掠而下,精准地避开人群缠住了柳剑纯的腰身,不过瞬息之间,柳剑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身影随着铁索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过神来,闻人浪吃惊道:“他怎么还有同伙啊?”
徐清至凝着铁索残影,眉峰轻蹙:“黑白锁链……”
“是百鬼教的黑白无常。”盛玲珑眼眸微眯,旋即冷笑一声,“柳剑纯嘴里果然没一句实话。”
她身形一闪,衣袂翻飞间已跃至墙头,话音未落,人已紧追而去。
卫荀指尖有些发凉,这柳剑纯跟百鬼教竟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黑无常”范思良,“白无常”谢安平,百鬼教的核心人物,竟然亲自出手救走柳剑纯。
方才正想跟柳剑纯撇清关系,欲当着众人的面表明自己大义灭亲的态度,与柳剑纯的翁婿关系就此作罢,却被人打断,眼下周遭一道道探究的眼光都隐晦地投了过来,令他如芒在背。
无论八大门派之间关系如何,武林正道是否有龃龉,但他们在面对魔教之时却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
卫荀暗自祈祷,那“黑白无常”将他劫走是为取他性命而去的,若是他真的跟百鬼教有所勾结,那过不了两日,武林盟主怕就要亲自登门造访了,他的半生清誉就全被这个灾星给毁了。
细微的议论声中,几道白色身影悄然离去,如雪落无声,无人发觉。
.
树影婆娑,银月如钩。
寒山郡之外的某处荒野地里。
一黑一白两道细长的身影稳稳落地之后,袖袍一振,手中铁索“啪”地砸在地上。
柳剑纯背靠着树干,喘着粗气将腰间缠了几圈的锁链扯开,偏头吐了一口血沫后苦笑道:“如果不是二位大人及时出手相救,我怕是真的见不到白日的朝阳了。”
“黑无常”范思良抬手扶了扶自己头上写着“天下太平”的高帽,嗤了一声道:“你还知道怕呢?你方才不就是在自寻死路么?”
说着扔出一枚黑漆漆的药瓶到他脚边。
柳剑纯抖着手倒出几颗药丸来,仰头吞下后耸着肩膀道:“死得干脆总比落在盛玲珑手里好啊,那个狠毒的女人,指不定会怎么折磨我呢。”
“白无常”谢安平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让你五年前擅作主张随那帮人去杏花村的?一无所获也就罢了,还让人给盯上了,徒惹一身腥。阿冬,今夜之后你就不要再用这张脸露面了,让“画皮鬼”给你换张脸。”
柳剑纯点头的动作顿住,疑惑道:“春劲明不是已经死了?教中有新人来了?”
白无常道:“对,教主前两年从北海带回一个孩子,天赋极高,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如今已是新一代“画皮鬼”了,他的易容之术比起春劲明还要更胜一筹。”
柳剑纯低眉顺眼地恭维了一句:“教主慧眼。”
黑无常忽然想起什么,冷哼一声:“你这身子,真是被烈焰掌和罡骨杀搞坏的?”
柳剑纯点头。
黑无常讥讽道:“蠢货,习武贪多,学之前也不做做功课,真是猪脑子。”
柳剑纯垂着眸子:“是我愚钝。”
白无常摇头:“行了,老范,好歹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嘴上留点情,说话别这么难听。”
黑无常不耐烦道:“恨铁不成钢罢了!多好一个习武的苗子,从小培养到大,还没给教里带来什么价值,就成个半残废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教主怎么处置他呢。”
白无常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出主意说:“要不我们把沈颐崖抓来,看他有没有办法能给阿冬重塑一下筋骨。”
黑无常:“你还真把沈颐崖当神医了?再说了,他这些时日都在无相门,我可没那本事到徐忘情眼皮子底下抓人。”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只好对柳剑纯道:“那你只能先藏着了,回头我去想别的法子。”
柳剑纯勉强一笑:“无妨,虽然伤了根骨,但是死不了,起码还能活个三五年的。”
“三五年?”黑无常哼笑了一声,眯眼说:“那你娃娃还没长大,你就先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