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正厅,客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旁边是一杯新沏的绿茶,清香怡人。这位客人穿着素雅,极纯净的颜色衬得她有些寡淡了,较为出彩的是琉璃般漆黑的双眸,明亮闪烁。
“温姑娘,盟主到了。”楚崖进门提醒道。
温月蓉起身,朝进来的柳裵施了个礼,“柳盟主。”
柳裵颔首,坐在主位上,“何事?”
同为前任盟主之女,温月蓉不似周紫玉那样骄横,她内敛少言,鼻梁两侧有点点雀斑。因容貌不佳,武功一般,温月蓉在逍遥山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逍遥山陷入内斗打得不可开交时,她只能躲在自己的院子明哲保身,是个看起来怯弱胆小的女子。
然而在三年前武盟大会时,温月蓉为父报仇三箭射杀盛槐,柳裵痛恨此女,一度想杀了她。
温月蓉极会审时度势,担心自己杀了老鬼遭到禅柯寺报复,躲躲藏藏一年之久。直到逍遥山局势稳定,她才重新出现。
在这期间,柳裵扶持逍遥弟子钟录当上掌门,那时他根本不知道钟录喜欢温月蓉。等他想杀温月蓉时,钟录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柳裵需要借助逍遥山扩大自己在武林的威望势力,不得不推迟杀人。
半年前,温月蓉找到柳裵询问其父死亡真相。温繁之是被毒杀,房间里出现了鬼符。当年苏筇和许泠泠为此有过一番争论。
柳裵并不知晓真相,但他了解盛槐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对温繁之用毒。温月蓉听了他的话,认为自己当年错怪老鬼,真心感到歉意。杀父真凶仍逍遥快活,温月蓉发誓要找出仇人为父报仇。
一场栽赃为盛槐留下祸端,柳裵一门心思要杀了幕后之人为盛槐出口气。
拥有共同目标的两人见面次数增多,仿佛成了同盟,久而久之,温月蓉也就知道了平桥别院所在。
此番温月蓉前来,一是向柳裵汇报自己的线索进度,“盟主听说过紫金阁吗?”
紫金阁是江湖上消息最精准的情报组织,不容小觑的后起之秀。
柳裵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爹死去已有数年,毒药的线索早已断了,我查了这么久一无所获。紫金阁帮我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他们说,我爹是被苏筇所杀。”这些年,温月蓉游走各处调查。别看她长得柔弱可欺,遗传了温繁之的强大能量,韧性聪慧。
“苏筇。”柳裵重复了一遍。
“那张鬼符我一直留着,他们比对过苏筇的字迹,正是他亲笔所写。紫金阁查到,苏筇曾在塞外购入过毒药。”温月蓉垂下眸子,“或许我爹的死,周道昌也有插手。”
周道昌想统一武林之心已久,柳裵并不意外他也有参与。温繁之的死若是这两人主谋,那么,还有一个人想必也是知情者。
“周姑娘还在盟主府?”温月蓉忽问。
柳裵猜到她想干什么,并不阻止,点点头。温月蓉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将带来的食盒送给柳裵,说是自己做的糕点。
“上回盟主说酒酪糕太甜,这回我做了清淡点的藕粉糕,盟主应该会喜欢。我先告辞了。”
温月蓉起身离开,楚崖得到柳裵的示意送客。两人一路走到别院门口,温月蓉对楚崖说:“不用再送了,你回去吧。”
楚崖问她,“你想杀周紫玉吗?”
温月蓉没说话,凝视着他,眼眸如一汪清泉。楚崖等了一会,温月蓉轻启红唇,“我不会杀她。”
“你不恨她了?”楚崖说:“我可以帮你。”
温月蓉说:“我恨苏筇,恨周道昌,他们两个虽然不是死在我手上,但我爹的仇已经报了。”
楚崖点了点头,“好。”
温月蓉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对楚崖说:“过几日是中秋节,你愿意与我一同去陈州吗?那儿的夜市热闹。”
这半年间,温月蓉与柳裵见面频繁,同时也与柳裵身边的楚崖多次照面。楚崖欣赏这个文弱而又坚韧的女子,所以他可以说出我帮你这样的话,只为成全她报仇雪恨。但更深的交往,他从没想过。
“团圆之日,你不陪你师兄吗?”楚崖问。
温月蓉微笑道:“我已不是逍遥掌门之女,跟逍遥派再无关系。”
这天夜里,盛槐等到很晚也不见柳裵回来,熄灯先睡了。恍惚间,他觉得有蚊虫爬到脸上,意识清醒后发现是柳裵。
所谓的蚊虫是柳裵动作轻轻的在亲他。盛槐睡眠浅,可他竟不知道柳裵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很多个深夜,柳裵吻过他之后就紧紧贴在他身边,被子下面的手还要拉着他的手。
有一次盛槐听他呼吸均匀后就睁开了眼睛,没想到在月光下看到一双盛载着星河的眼。
“怎么醒了?”
“还没睡?”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窗外的月光洒在床前,能看见对方的面容。
“是我吵醒你了吗?”柳裵拨开盛槐脸边的碎发,温柔的让人心醉。
“没有。”盛槐翻身背对过去。
柳裵往前挪了挪,胸口贴在盛槐背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轻声细语像是在说情话,“阿盛,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盛槐心中毫无波澜,肩膀被人转了过去。月光下,柳裵俊美的脸溢满柔情,蜻蜓点水般在盛槐唇上亲了一下,淡淡的笑,靠在盛槐肩膀上睡了。
两个人每天都是同眠同醒,柳裵吃过早饭后照例要去盟主府。厨子做的都是盛槐偏爱之物,日子过的清闲,吃饭也就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