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荡难办,但绣香囊这样的事,总不能难倒她吧。
……
丫鬟看着她翘得有些痉挛的手指,想要劝她歇息一会,看清顾卿然眼瞳中的认真与专注时,又住了口。
顾卿然自知绣工平平,她只学过最简单的针法,勉强能缝补衣裳,若是想要绣个活灵活现的图案,就有些为难她了。
“夫人莫急,奴婢的娘亲是绣娘,娘亲曾说,刺绣品虽是绣工为第一,但若是送给亲友,心意最重要。”
绣绷上的青竹,被拆拆补补,也只绣好了一枚竹叶。
顾卿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这样的绣工,绣出来的竹子怕是也很丑,也不知道徐寂行见到最终那枚香囊时,会不会眼角抽搐。
“谢谢你宽慰我,我会尽力绣得好些。”
初二的日子,按照约定,徐寂行是不会来与她同房的,顾卿然沐浴完,未急着上榻歇息,反而是靠着美人榻,继续绣起香囊来。
红烛高照,暖晕微黄的烛光笼着紫檀木榻上的人,顾卿然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指,正要低头继续拿起银针时,徐寂行沐着寒气走了进来。
她本能将绣绷藏到身后,可桌上的银针还在。
徐寂行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自知地蹙了眉,解下了大氅,扔到了一旁的桃木椅上。
“在做什么?”
顾卿然缓缓抬起下巴,看着他清隽又稳重的面庞,摇了摇头说:
“在做一件还不能告诉你的事。”
徐寂行视线稳稳落在了烛光下的那枚银针上,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她方才在刺绣。
顾卿然想起绣绷上那尚未成型的、有些难以拿出手的图案,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徐寂行,你先背过身好不好,我很快就收拾好这里。”
“我去榻上等你。”
徐寂行说了这句话,就往床榻那处走,他背影高大宽厚,顾卿然将刺绣的用具藏好时,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徐寂行握着药瓶等待她的画面。
屋内还剩两盏灯,烛火阑珊,徐寂行静静坐在床榻边,目光缓缓向她移来,他在等她。
顾卿然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她心里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他们这样很久了,如同寻常人家的丈夫在等待妻子那般。
她慢慢解了兔毛风领,徐寂行眼瞳微震,顾卿然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她冲着他笑笑,扬着眉头说:
“怎么了吗?”
徐寂行握着月白色药瓶的手指有些发紧,长睫低垂,语态疏松平常:“无事,我来给你上药。”
顾卿然看着他取了巾帕,擦了擦她的脖颈,微凉的布料贴上她的颈侧,她才意识到她的脖颈上出了薄汗。
雪白柔美的一截脖颈上,布着青紫痕迹,薄薄的汗水在灯下浮着细腻发粉的光,徐寂行咬着后槽牙,面目的肌肉有些发紧。
若是顾卿然此刻偏过头来看他,或许会看出他的异常,但她只觉得徐寂行的手指好热,涂药时,她又有些痛,哼了哼,很快有暗哑的嗓音提醒她:
“别出声,很快就好了。”
药快涂好了自然是好,可不让她出声是为何?
听到徐寂行塞上瓶口的声响时,顾卿然带着疑惑偏过头要看他,可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徐寂行去了净室。
他方才是从六皇子的府上回来,还未沐浴更衣,外袍都未换下,方才却显些在她面前失态。
下腹的异样再明显不过,大夫开的药丸最近似乎不大灵了。
徐寂行低喘着纾解了许久,弄脏了衣袍,他有些刻意地避开去看那摊他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这样的事情,本该为他所厌。
顾卿然罕见地未看话本,而是抱着本书在等候徐寂行。
他换了新的衣袍,眼下有些发红,顾卿然发现,他的手掌也有些红,艳而温热。
徐寂行很快将手掌掩在密织金线的暗纹袖口之下。
顾卿然缓缓眨了眨眼,吸着气说:
“你身上的檀木香好像变淡了,是沐浴过的缘故么。”
若不是怕觉得冒犯,她还真想向徐寂行求一求,能否赠些他书房里的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