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的水声在耳畔响起,顾卿然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离岸边只差一步,她咬着唇,提起裙摆,伸出一只手给在岸边迎接她的丫鬟。
寒风吹过,拂来满地纯白花瓣,一只骨节分明、宽大有力的手掌恰此刻揽过她的腰际。
她乌润的眼眸睁得浑圆,另一只手掌又穿过了她的膝弯。
像是捏起一根羽毛般,徐寂行将她抱到了岸上。
“还能走吗?”
他面色淡淡,身形如寒松覆雪,只有与她说话时,会微微俯身。
顾卿然很快将脑中不着边际的想法摘了出去,徐寂行这样做,是因为有外人在看着,无关其他。
她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兀自往前走了。
马车内暖和舒坦,顾卿然上了马车就寻了个离书案远些的地方,倚着软绵绵的绣枕闭目养神。
徐寂行进来时的声响也未能令她睁开眼。
她打定主意,这几日离徐寂行远些,毕竟这下她与他都没了清白,找谁要说法去?
还是装死比较适合她。
“这是些糕点,你垫垫肚子……”
徐寂行提着食盒进来时,看到的是小小的一团缩在了角落里,抱着软枕,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地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没有靠着她,只是偶尔会放下手里的书,向她那里望一眼,长睫掩下,映着熟睡的侧影,弯了唇,很快又拭去了那点笑意。
顾卿然回到府中,才知道原来昨日她与徐寂行出去过生辰的事,屋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了,连宝春都真心认为徐寂行与她是恩爱夫妻。
她闷头躺回熟悉的床榻上大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
“夫人,药汤备好了,夫人进去药浴吧。”
药浴……
顾卿然一想到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一抹晕红在她脸颊边荡开,她吩咐道:
“我喜欢一个人沐汤池,你们不必跟着伺候。”
她此言一出,端着干净寝衣的婢女们面露难色。
“夫人当真要一个人沐浴?”
“汤池内有些湿滑,夫人一个人进去,奴婢们不敢放心。”
“不必担心,我只是想要不习惯人在沐浴时伺候罢了,相爷不也是如此?”
“你们二人在外头候着,若我有吩咐,唤你们进来就可。”
一通安排下去,顾卿然穿着雪白的里衣,光脚走到了汤池边。
宽阔的池面热气蒙蒙,温暖袭人,脚下的池水药香袅袅,是她从前最熟悉的药香味。
顾卿然忍不住捧起一掬萱草色池水,浇了浇脸,暖烫的水珠缓缓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好舒服!
她这时才缓缓解开衣襟,将身上的衣料都扔在一旁,随后沉进了药汤里。
药草的清香一阵阵袭过她的鼻尖,汩汩水流像是推着她上浮般按压着她的全身,她泡得眉眼都舒展开来,很快又观察起身上的那些痕迹来。
若不是话本上写过鱼水之欢时,男子会用手指与唇瓣在女子身上留下印记,她难以将这些与徐寂行联系。
顾卿然从池边摸来皂豆,缓缓在身上打着圈,热气氤氲,她原本雪白的肌肤渐渐发粉,手指轻柔地按着眼眶,试图消去眼尾那些洇红。
汤池边烛光明亮,此刻却有些刺眼,顾卿然接连熄了两盏烛灯,这才觉得刚好。
夜色渐浓,圆月银辉,院子后的青松碎了一地的皎洁。
徐寂行在书房独自静坐许久,才踏进主屋。
“夫人在药浴。”
丫鬟小心翼翼地低头作答。
闻言,徐寂行叫住了想要去告知顾卿然一声的丫鬟。
“不急。”
徐寂行继续等了一会,依旧等不到她。
净室外两个婢女头压得很低,异口同声道:“夫人说她想一个人,不让旁人打扰。”
只是这旁人,定是不包括相爷的。
“夫人进去快半个时辰了,方才里头的烛光也暗了些,不知是否是夫人熄的。”
……
顾卿然手臂交叠,趴在暖和的池边,阖眸养神,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直到颀长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她才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
徐寂行用一件衣袍盖住了她露在池面外的雪白肩头,轻声道:“丫鬟说你进来有些时辰,又说你熄了里头的灯火,还说你不愿人进来伺候。”
他口吻冷硬如常,仿佛只是受丫鬟那些话影响,才被迫进来看看她。
“药浴舒坦,我泡得久了些,不知道会打扰你。”
“我有些困了,觉得烛光刺眼,所以熄了几盏。”
徐寂行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问:“不愿人进来伺候,为什么?”
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羞人,可徐寂行问得正经而坦荡,好像只有她还想着昨夜的事一般。
顾卿然咬了咬唇,慢吞吞地说:
“不想被瞧见……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