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着脸,身后跟着的婢子们身子发抖,心中不断祈祷前面嬉闹的婢子能赶紧住嘴,亦或是发现四姑娘就在这听着,立马请罪,这样兴许还能活命。
可惜,前面那两个婢子还在说个不停。
“大姑娘以往养在乡下庄子里,我原以为会是个粗俗不堪的,可谁想到,她长的竟比四姑娘还好看些!人好说话的很,可是比四姑娘还像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贵女!”
“谁说不是呢,四姑娘跋扈专断,万万是比不得大姑娘的,不过大姑娘身子不好,怕是命短,这倒是可惜了。”
“不管怎么说,指挥使大人英俊潇洒,又喜欢大姑娘,大姑娘总是有福气的。”
秀云听得心惊胆颤,再顾不得四姑娘不让她出头的话,跨着大步子,嚷着嗓门就冲了过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编排府中姑娘!”
那两个婢子一见来人,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往后一探,四姑娘正冷着脸看她们呢!
皆是心如死灰。
“四……四姑娘,奴婢……”
顾晴宜踩着蜀锦做的鞋子,提着明黄色桂花纹样裙摆,哒哒哒大步走到那两个婢子的眼前,鞋面上坠着的珠子闪着光亮,照在两个婢子的眼上更像夺人魂魄的罗刹,睁不开眼,亦牵不住自己的命。
豆蔻年华的少女,未脱稚嫩的面庞露出愤恨之色,紧抿着嘴似是气的不轻,盯着脚下的两人一瞬不瞬,良久,朱唇轻启。
“我跋扈专断?她好说话?她一个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也配和本姑娘比较?!”
“本姑娘告诉你们,就算她顾寒月嫁给了皇城司指挥使,有命活着,也是府里的罪人!一辈子在阿娘面前不得抬着头说话!”
“秀云,把这两个贱婢带到冯管家那里,各打二十大板,送到溧阳庄子上做工!”
说罢,顾晴宜甩着衣摆愤愤离去,那两个婢子跌坐在原地,再回神时只见拐角处的一抹明黄衣袂。
秀云轻叹,四姑娘还是对大姑娘心怀芥蒂,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晴宜揣着一肚子气到了正堂,眼见爹娘都已坐好等着了,便更是生气。
“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唯唯诺诺的像个鹌鹑,爹娘何必如此看重,早早地在这候着?”
永宁伯最是喜欢这个幼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槐安名副其实的第一才女,虽是性子有些蛮横,却也不失率真可爱。
他朝幼女招了招手,起了褶子的脸上全是笑意,“宜儿,不得胡言乱语,她总归是你同胞姐姐,你与她多年不在一处,姐妹情义有些生分,如今有了机会,应当多多走动才是。”
顾晴宜撅着嘴,声量不觉拔高,“可她差点害死了阿娘!她是罪人,不可饶恕!爹爹已经忘记当年阿娘受过的痛楚了吗?”
顾凌一噎,永宁伯夫人程氏瞧事态不对,连忙起身,将她拉走,“宜儿,阿娘不打紧,那是你姐姐,你合该亲近的。”
见顾凌脸色彻底冷下来,程氏忙侧头斥责道:“刘妈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同宜儿讲这些糟烂事吗?!”
刘妈妈当即请罪,“是奴婢不好,年纪大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奴婢知罪!”
顾晴宜蹙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瞧着顾凌脸色的程氏直接打断,“宜儿,那是你姐姐!休得胡闹!”
顿时,顾晴宜眸中蓄满了泪水,却是撅着嘴不敢再说,她不明白,这话明明是阿娘同她说的,为何如今却不叫她说?
难不成,阿娘现下也喜欢上顾寒月了不成?!
思及此,顾晴宜捂着嘴就跑了出去,刘妈妈得了示意,连忙追了出去。
正堂一瞬静了下来,方才主仆俩的一唱一和,顾凌怎会看不出来?
他知程氏气量小,却也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心里还记着当日难产,还把这事怪在了孩子身上!
如今又将这等事说与宜儿听,害她们姐妹不睦,简直不可理喻!
他虽心如明镜,事事通透,却也实在不愿与身旁人多说一句,到底还是没开口,没为顾寒月说一句公道话。
而是同另一侧的周姨娘母女话家常。
那侧的温馨,同程氏这边的冷清凑在一处,格外惹眼,程氏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涌出鲜血也不觉得痛。
她要大度,她要忍!
“四姑娘,四姑娘您慢一些!别摔了!”
刘妈妈年纪大了,哪里追的上年轻气盛的四姑娘?
不一会顾晴宜就跑没了影,幸而刘妈妈足够了解她,知晓她受了委屈定是往后院的那莲花塘去,便慢慢地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四姑娘正蹲在那处哭。
她抬步上前,喘匀了气息,“四姑娘,您今日定然是误会了夫人。”
顾晴宜红着眼,不解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