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透了,舒词眼睛干涩得不行,滴了眼药水靠在椅背上,旁边有同事收拾东西下班:“还不走啊?”
舒词眨了眨眼睁开,忽然变亮的视野让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好似不是短暂的小憩,而是一场深度睡眠:“……啊,再一会儿。”
对面的同事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天周五,你家小孩要回来了吧,以前你可都是火急火燎的,今天怎么回事?”
熟悉的同事都知道申翎,也知道小孩黏他,常用这件事打趣他,从申翎高中时便是如此;舒词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同申翎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再听这样的话却只剩刺耳。
他揉了揉眼以掩饰尴尬:“哎呀,差点儿忘了。那我也走吧。”
他其实怎么可能忘,申翎每次什么时候回,几点的车,他比他记得还清楚。
可曾经的期待慢慢转换成了恐惧,他发现自己在害怕申翎回来,害怕看见少年眼中的爱意与光彩。
……因为他会让他失望,让他受伤。
舒词很清楚,他们不会这样太久。自己怎么过无所谓,反正自己的一生踽踽独行,又不期待后半生又有什么陪伴。
可申翎还太年轻,过了这年轻气盛、自以为凭一时的爱和心动就能打破一切障碍的荒唐青春,总是要回到正轨。
这种恐惧源于一个月多前的新年,他和申翎回老家,祭拜过申翎的外公和妈妈之后,回到两层小楼的二楼睡午觉。
其实没有做什么,就只是搂在一块儿相拥而眠罢了,从去年六月开始他们就睡在一张床上,对谁来说都早已习惯。
但睡到一半,鲜少有访客的这里居然有人敲了敲门。他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申翎亲了一下自己的然后去开门。
来的是村里的干部,申翎成年前的监护关系就是他给办的,也算个长辈;那人瞥见房间里还有人,问申翎是不是带女朋友回来了。
这就这一句话把舒词吓清醒,但他不敢动,躲在被窝里当没睡醒。
但他听见了,甚至想像出来当时申翎皱眉的表情:“没有,那是我哥。”
确认关系之后这小孩反倒开始喊他哥,虽然一般不当面喊,当面只有恶趣味,但对外变得乖巧起来,主动这样介绍给别人。
他们就差十几岁,喊哥确实比喊什么叔叔舅舅更合适,舒词是无所谓,可这对于申翎像是一种证明——他们之间过去、现在、未来都不该有辈分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