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后会教你怎么配消炎水。这几天别做太剧烈的动作,小心伤口再次撕裂。”
男人没说话,只是沉着脸站起身,径直走向那具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动手处理得异常利落。
艾米莉亚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眨了下眼:
......怎么感觉这疯子,好像有点生气了?
她摇了摇头,又从桌上扯下一些棉布,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刀和自制的镊子。借着身高差巧妙遮住屋内那些不适合外人目睹的血腥画面后,迅速拉开了房门。
门外那个白人小女孩原本正靠着门板,一副认真偷听的模样。谁知门突然被打开,失了支撑,小身板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艾米莉亚眼疾手快地立刻把人扶起,顺便及时关上了门,动作一气呵成。
安娜此时的小脸雪白,唇色已经失了血色。
当撩起她沾血的裤脚时,艾米莉亚才发现那脚踝经过刚才几十分钟的颠簸,早已肿得不成样子。
她将安娜的腿小心架高,把伤口附近的裤腿剪开,撕出一条更宽的视野。
枪口撕裂的创口边缘已经发黑,皮肉滚烫肿胀得像是要炸开,一道道深红的血痕自裤脚蜿蜒而下。
子弹没有完全穿透,而是斜斜地卡在脚踝外侧的软组织中,不光撕碎了表皮,甚至还带有严重骨裂。
“抱歉了。”
酒精混着香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下一瞬,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从脚踝传上来,安娜闷哼一声,指甲死死抠进手心。
艾米莉亚手上却不停,把自制的镊子夹进伤口,沿着最少损伤的角度探入。
她动作极快,几乎没给安娜反应时间,一瞬便拉出带有一长串血线的弹头。
艾米莉亚略感庆幸,好在这个时代的火器虽笨拙粗糙,子弹也还只是单一金属。
杀伤力虽不弱,却远不如她所经历过的那些真正反人类的设计。
她记得战场上见过一种纳米追踪弹,一旦穿透表皮,就会精准锁定神经系统,然后在体内炸开成百上千枚金属碎屑,就算是最先进的医疗AI,也只能稍稍延缓死亡。
还有那些高频震荡弹、电磁裂骨雷......每一样,都是在重新书写“痛觉”两个字的意义。
想到这些,艾米莉亚低头看着安娜伤口里取出的铅弹,居然对中枪这件本应导致死亡的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安心感。
以上想法也不过一瞬间,眼见伤口再次出血,她又立刻将酒精再次倒上去,接着用棉布狠狠压着止血。
血很快染透了布,艾米莉亚熟练地换了第二层后,紧接着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那瓶混合各种草药自研配出的杀菌消炎液。
“可能会有点疼。”她低声提醒。
但安娜已经昏了过去。
艾米莉亚看着那安静闭着眼的金发小女孩,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眼底掠过一丝迟疑。
但很快,她低下眼,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黄铜与玻璃拼装而成的小盒。
打开,一枚仅米粒大小的银灰色圆片静静躺在里面。
这是她用18世纪末现有材料勉力仿制出来的:
铜基底,石英芯,精细蚀刻的微电路,全靠她脑海里对简易磁波脉冲定位原理的残存记忆,再加上一间钟表铺里东拼西凑来的零件,才勉强拼成雏形。
没有复杂芯片,没有高密度存储,也不需要卫星。
这个东西只会以极低频率释放出规律性微弱磁信号,就像海上灯塔用摩斯码一样,只要搭好的简易信号接收器还在运作,它就不会丢失。
艾米莉亚捏起这枚仿制信号片,神情一瞬冷了些。
原本是用来追踪重点实验体的技术,如今却要植进一个小女孩身上。
“对不起。”她低声说,像是对安娜,也像是对自己。
一秒后,艾米莉亚轻吸了口气,指尖一顿,将圆片稳稳推入浅层组织。随后利落地敷上药液,用干布层层按压固定,最后绑了个结实的结。
待做完这一切时,天已经亮了。
阳光洒在艾米莉亚的脸上,在长睫毛下方投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她回头望向那个早已妥善收拾完一切,此时正拖着血迹斑斑行李箱倚在门旁默默看着方才自己一切小动作的男人,冷静下达命令:
“让利欧安排安娜在门店,告诉他这是我招来的新员工。”
“虽然对安娜背后的势力我已经有所猜测,但在他们还未完全暴露之前,先别轻举妄动。”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一切未知的隐患放在眼皮子下,看看最后到底有多少老鼠尾巴露出来。”
艾米莉亚轻叹一声,打算去补个觉,毕竟罗谢棚屋那边还有一堆破事等她安排。
不过......也是时候给这个疯子一点甜头了。
临走时,她忽地扫了一眼依旧紧盯自己的格雷诺。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的静默握着染血的黑色行李箱矗在门口不动。
黑发黑眸,好似一道阴影,被永远钉在清晨的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