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女子说完最后一句,瑞雪拥着覆云书离开茶馆。
黄昏前覆云书准时喝药,此刻沐浴后,一个人枯坐床头,仔细回忆白天女子的话。
覆云书抬抬胳膊,低头仔细嗅着,她没闻到其他味道,只有一股玫瑰花香。
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她睡眠一向很好。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声巨响迫使她强睁开双眼。
屋外不知谁将瓷罐打翻,似乎还伴有水声。
声音很快便停了,覆云书以为是粗手粗脚的下人,准备阖眼继续睡,却听到又一声巨响。
覆云书脑海一片混乱,她轻轻唤到:“瑞雪?”
门外动静停住,覆云书一个翻身坐起,屋里熄了灯一片黑。
黑不见五指的房间,听觉被放大,屋外又是一声响,还伴随着一声“啊”。
季彰喝了许多酒,一不留神脚下踏空,膝盖磕在鹅卵石上。
“疼死我了。”季彰眉头紧皱,深深吐出一口气。
“夫君?”覆云书听清声音,一个翻身落地,连鞋都没穿。
季彰从地上爬起,怀中酒坛完好无损。
覆云书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摸到木门她顺着边缘打开,屋外比屋里亮堂,月亮又吃胖了不少。
覆云书眼睛被刺一下,她闭眼适应一会儿,再睁开眼四处寻找。
季彰没听见门口动静,一个人抱着一坛酒往门口一颗如碗口大的杏树走去。
季彰放下酒坛,手撑在树上,杏树结了一整颗绿色的杏,季彰低头轻唤一声:“阿梨。”
覆云书只觉身体一寒,汗毛倒竖,她紧紧抱住自己,以为自己没睡醒,侧面过去,只见季彰又道:“阿梨,我来看你了。”
覆云书冷笑一下,寂静的夜空被一道质疑声打破,“阿梨葬在这里?”
季彰眯了眯眼,看清身后人有些惊喜,“娘子,可是我把你吵醒了。”
覆云书拉拢衣衫,“没有,阿梨葬在杏树下?”
季彰眉头舒缓,“是,阿梨就葬在这里。”
季彰眼神逐渐变得怀疑,“娘子,是这么知道阿梨的?”
“哦,那个那个。”覆云书能感觉自己的指尖在出冷汗,“上次夫君睡着了,我听见你说梦话,在梦里你唤阿梨。”
“这样啊。”季彰转身打开酒坛。
覆云书脑子一卡,阿梨不会是男子吧?是那晚洞房夜的那个男鬼……
覆云书瞳孔不自觉放大,世子的隐疾莫非是有龙阳之癖。
季彰眼角腥红,朝覆云书招手,“娘子,我们一起祭拜阿梨。”
覆云书牙关打颤,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要。”
季彰眯眼,打量一番,“娘子没穿鞋,还是不要过来了。”
季彰举起酒坛,坛中酒倾斜而下,洒了杏树半圈。
晚间的风很大,卷起尘土,酒香四溢。
就在覆云书以为季彰下跪时,季彰也只是安静站在那。
覆云书手心冷汗沁湿一片衣衫,冷风吹过湿答答贴在身上,很是不好受。
“阿梨,你辛苦了。”默声许久的季彰开口。
“这些年都是你陪伴在我身边,也只有你亲近我。”
覆云书紧咬嘴唇。
“一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觉得很开心。”
在一起?他们还在一起过,那夫君岂不是不干净……
覆云书嘴唇发白。
“早上你都是第一个醒来,会扯我被角,舔我手心,将我唤醒,我每次睁开眼见到的都是你。”
舔……舔手?覆云书僵住。
“你陪伴我好几年,渐渐的我越长越大,而你也渐渐老去。”
覆云书耳边炸响,季彰喜欢的莫不是年龄与自己相差太大的男子。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喜欢和你一起走过街道,喜欢看你撒着欢奔跑。”
覆云书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年龄大了竟也能跑动,也是神奇。
“只要有你陪着,我便什么都不怕。”
覆云书脚下太过沉重,移不开身子。
“你最喜欢在花草中打滚,喜欢追赶蝴蝶。”
覆云书张大了嘴巴,夫君说的莫不是怪物。
季彰眼眶潮湿,眼角腥红,“阿梨,我……”
“够了。”覆云书终于出声打断。
季彰话哽咽在喉,转身询问,“娘子,怎么了?”
覆云书抬抬僵直的双腿,“没怎么就是不想听了。”
“为何。”季彰说完抬脚过去,才走了一步,覆云书出声呵止,“别过来。”
季彰止步,面色因喝酒的原顾呈现红色,“娘子,可是我吵到你了。”
覆云书阖眼,强忍情绪,“没有。”
季彰眼睛一转,继续问道:“那是我说的话不好听?”
覆云书感觉肚子不舒服,“不是。”
季彰揉揉头,发丝被他带下来一缕,垂在额头,“那娘子是不喜欢阿梨吗?”
“啊。”覆云书叹了一口气,抬眼对上季彰通红的脸色,“对,我就是不喜欢阿梨。”
季彰心一急踉跄两步,覆云书见状又制止他,“我说了别过来。”
季彰眼眶很快湿润,“娘子,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阿梨,我以后都不会当你的面提它。”
覆云书稳住心神,还是不能接受,“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
季彰深深埋头,声音愈发低沉,“既然娘子不喜欢,那下次见到狗我会帮娘子赶跑的,绝不会让狗吓到娘子。”
覆云书眼底有星星亮起,“你说什么?狗?”
“对啊。”季彰抬头,眼孔通红,“阿梨是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