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令人窒息的黑暗从天而降,静谧随幽夜派生,整个密室像是罩上了密不透风的绒布,静默如同死地。
所有人同时失去了视线。
几十方的地方仿佛被拉大成一片无尽空间,上下不明,前后模糊,左右颠倒,所有方位全部错乱。
而空间又帷幕般的黑暗分成数不清的格子,每个人都被扔进了不同的格子里。没人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周围状况,随意迈出一步,就可能迈入其他格子,掉头向回,却未必能回到原来之所在。
“二哥?”有人惶恐出声。那声音飘飘渺渺,好像从无穷远处传来。
“别慌。”回答他的声音同样似近似远,辨不清方位。
贺兰越立稳,掌心攥紧绳结。
他同样看不见其他格子的状况,也不清楚顾云庭的方位。
不过这无关紧要,他所需的只有拖延时间。
彩绳结阵不是正式的阵法,至多支撑一盏茶的时间。
但这一盏茶内,谁也别想离开。
贺兰越不动声色地注视眼前的黑暗。
突然,他痛哼一声,战栗着弯下腰,唇间溢出一大口鲜血,豆大的汗珠浸湿他痛拧的眉眼。
贺兰越视线颤抖着垂落。
只见一柄钩刃从他胸腹之间贯穿而出!
钩刃主人如同一条跃鱼,随钩刃一起悄无声息地刺穿贺兰越背后的黑暗帷幕,又刺穿了贺兰越。
那钩刃由他手臂化成。他偷袭无声,但得手之后立刻大喊:
“二哥,我找到那小子了!”
脸上挂着明显的兴奋之色。
青袍男子隐约听见动静,却不知道他们的方位,遂飘飘渺渺地嘱咐道:“你别忘了是要捉活的!”
那钩刃妖脸色稍变,他跃进格子后发现那小兔崽子竟然在此,还无知无觉地暴露着后背,机会难得,他哪还记得那么多!
他看向贺兰越,只见少年身躯佝偻起来前倾,无力地挂在洞穿自己的锋利钩刀上,整个背影都在颤抖。
“……”钩刃妖心虚,默默向后抽回手臂。
然而他一抽,却发现根本抽不动。
他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钩刃妖脸色骤变,再次抽手,却依旧纹丝不动。
他惊惶地后退,手臂上传来另一股力道将他向前拉扯。
他一惊,立刻沉肩后拉与那股力道较量。
然而下一刻!
那力道猛然增大,重若千钧!撕拉一声,他整条手臂竟被活生生扯了下来!
皮骨分离!血如泉涌!
“啊——!!!!”
钩刃妖惨叫着到跌回黑暗之中。
在视野彻底被黑暗笼罩之前,他看见少年回头瞥了他一眼,从少年肩头后瞥来的那双眼,冷漠、残暴,瞳仁都缩成极窄极细的一条,再无人的温度。
“老四!”飘渺中,青袍男子听见惊天的惨叫,立刻问话!
“那小鬼、那小鬼有问题!”钩刃妖痛苦万分,捂住血淋淋的肩膀,惊恐地提醒同伴,“别靠近他!”
随着警告声发出,空气顿时安静下来,整个狭小又无尽的空间仿佛成了某个无名邪祟的狩猎场,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成为猎物。
贺兰越一下一下地喘气,通过喘气来缓解疼痛。
他此刻乌色瞳底泛起幽沉的蓝色,颈侧生出层层玄中带蓝的魔鳞,掌心也被坚硬的鳞片覆盖,五指化成利刃。
他拧着眉握住锋利的刃钩,一闭眼将钩子从腹前倒抽出来!
贺兰越闷哼一声,连忙捂住伤口。
他胸腹间的伤口有婴儿拳头大,放到凡人身上必死无疑。
此刻他用手掌覆盖,只能阻挡腹腔里东西流出来,却挡不住血。
掌下温血滑腻,贺兰越攥紧另一只手,掌中握着的钩刃瞬间整根表面被腐蚀,露出内里粘连的血肉,眨眼之后,血肉全被吸食殆尽。
贺兰越掌心只剩下一条白骨森森的手臂,而他胸腹伤口的表面重新长出血肉。
贺兰越松开手。
啪嗒,白骨手臂被丢到地上,惊起蓬雾样的积尘。
贺兰越再度睁开双眼,瞳中暗蓝更加幽沉。
他动动脖颈,环顾四周,忽然开始在黑暗里穿行,主动寻找猎物。
他的心脏在渴血,他无法自抑。
杀生为乐,啖血成道——这才是魔。
一只犬妖在黑暗中小心地挪动脚步。
忽然,他动作一僵。
一名不大的少年从黑暗中浮现出身形,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
犬妖抬脚就要后退,少年却忽然抬手,面无表情地用短刃割破了自己脖颈。
犬妖一瞬间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目光紧紧咬着少年脖颈上缓慢淌下的魔血。他腮帮颤动,不断喘呋,咧嘴呲出犬牙来,就像街头饥饿多日的流浪狗看见了骨头。
贺兰越以刃蘸血,轻抵颈前,一气呵成画出一道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