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错地图很正常。”他用长辈的态度宽容地说，“这种事我经常遇见。”

“啊？”欧里安毛茸茸的脑袋在面前的地形和手绘地图间来回摆动，“可是，如果不能从这里走的话，需要花的时间也太多了。”

“没关系。”林一七也安慰他，“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抄近道，去王城就不会成为一种挑战了。”

地图上最标准的路线，是穿过密林，进入沼泽，然后沿着衔接沼泽的湿地一直走到高原与森林衔接的山脊。再顺着抬升的地形以及位于其间的盘山小道向上走。沿途会通过若干怪物的巢穴，恶灵盘踞的墓地，以及有人居的小村落，走起来可能要游戏世界中的三到四天。大家围在山崖下商议了半晌，欧里安坚决不相信偌大的地面上没有一条准备好的捷径，仍然试图想找一条可能的近路。

走错路线和看错地图是开放式游戏的经典一环，不得不品。此外，这很可能是游戏预设的机制。没有打过足够野怪拉满等级的玩家，就算通过投机取巧抵达了终点，也不是Boss的对手。林一七假装折中，选了一条看起来是直线，但遇到的怪物最多的路径，提议说：“我们走到中间这个点，看看有没有衔接山体的密道，如果没有就按地图继续往前走。”

***

如果这个小队仍然只有三个人，她肯定不敢这么托大。但既然已经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满员配置，还夹带了一个精灵领认证的天才魔法师，不多蹭点经验就浪费了。接下来大半天，一行人都在阴暗的密林中穿行。越是远离精灵居住的领地，怪物的形象就越发扭曲邪异。欧里安拿着法杖走在队伍中间，像个长着尖耳朵的人形炮台，为大家轰掉了背上长满眼睛的巨型蜘蛛，浑身冒出树芽的豺狼，吞吐着海量毒雾的红色树蛙。

路过荒坟时，被诅咒的白骨架子从地底下钻出来，摆弄咔嚓作响的指节追赶他们，无论欧里安多少次把它们轰碎，它们都会短时间再次聚拢并穷追不舍。最后战士们掩护林一七布置了延迟的法阵，把这群骷髅架子困在原地。赏金猎人乘机溜进地下墓穴，顺走了空棺材里供奉着的珠宝。一个能展开治疗魔法的宝石扳指给欧里安，护符给萨迦，伤药给艾伦，一柄镶着黑色宝石的法杖给了林一七。

“来的正是时候！”卢比努斯高兴地说，展示一柄小巧的弩机，“这个留给我自己！”

“这些东西安全吗？这杖画出来的法阵凉飕飕的。”林一七怀疑说。但她还是收下了。

在林间的某棵远古巨树上，有一个尺寸恐怖的鸟巢。里面像摆放收藏品那样堆叠着衣着华丽的骨架，其中有桂冠也有铠甲，像是一整支陷落的骑士队伍。他们等待了一会儿，巢穴的主人没有回来。

在几条溪流汇聚的泉眼边，有一个银光闪闪的祭坛，中间放着一本闪着微光的魔法卷轴。欧里安伸手去取时，险些被泉眼中窜出来的大蛇拖进水里。好在所有人齐心协力，把他拉了出来。可他看完这本卷轴，说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照明魔法。

在一个林间湖畔，他们还发现了一座魔法师塔。与维伦塔比起来，要纤细精致一些，但看起来也历经风霜，相当神秘。木门符合标准地紧锁着，门前有一只长毛猫的石像，底座用优雅的字体写道：“唯知晓无知者能进此门”。他们停下来尝试了四十分钟，分别对石头猫阐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没人能进去。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接近了林一七此前胡乱比划的终点。这在地图上看起来是高原一块向森林内部突出的一部分。当他们从林中走到山崖下时，发现面前仍然是高不可攀的岩壁，并没有上山的路径。不过，最突出的那块岩壁是中空的，在愈发昏暗的天光下看去，山崖下黑黝黝的，仿佛一个延伸向不可知处的洞穴。

洞穴的岩壁上映射出一个晃动的影子，远看有好几米高，仿佛是巨人的身影。走近一看，只是火光折射的错觉。洞穴边有一堆篝火，旁边坐着一个人。她像所有神秘的角色一样，大部分身体都笼罩在斗篷里，但看纤细的体形，应该是女性。

真有捷径？不会这么走运吧？林一七暗自惊奇。一行人站在距离篝火十几米之外的阴影中，互相望了望。然后卢比努斯远远地喊道：“我们是前往高原的旅客。前面的朋友，请问你是什么人？知道哪里是向上走的路口吗？”

那旅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这里没有向上走的路。”她用一种空灵的、仿佛带着回声的音调回答，“向下的，倒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