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占星师的,”卢比努斯拍了拍他的肩,“说不定这条路也通往王城呢。”
艾伦神色纠结,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欧里安,最终被说服了。
“大家保持警惕,阿斯特丽德和欧里安站在中间。”他建议说,“这种地形很容易被偷袭。”
***
小路比想象中更曲折。凹凸不平的岩壁中隐藏着看不见的危机。走进去不久,来自外界的晦暗天光就不见了。开始出现一些小型怪物的袭击。最多的是蝙蝠和毛皮腐烂的老鼠,虽然牙尖嘴利,但很怕火光,没什么难缠的。偶尔有巨型蜘蛛从阴影中滑落下来,试图用黏腻的蛛丝把选中的猎物钓走。
但最恼人的是那些庞大的蛞蝓,他们会忽然从头顶掉落下来,用黏糊糊带有毒素的身体把猎物完全包裹其中。这些软体动物并没有牙齿,捕猎方式是使猎物麻痹,在黏液内部窒息。然后它们会在尸体内注入能加速溶解的毒素,把猎物变成一锅烂肉,再花剩下的几个月消化吸收。
这种怪物行动缓慢,即时伤害不高,只要有同伴及时救助就不会致命——然而被从天而降的鼻涕虫包裹这件事本身侮辱性极强,分别被强迫体验过一轮以后,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恼怒非常。
大家很快磨合出了最有效率的阵型。艾伦走在末尾断后,萨迦走在最前面,英格尔缩小成一只普通的猛禽,栖息在她肩膀上,用鹰隼的眼睛观察着四面,不时发出警觉的啼鸣。林一七排在第二位,举起法杖照亮前路。欧里安跟在她身后,负责向上观察可能的敌人。卢比努斯则跟在欧里安身后,专心对付射向魔法师的任何蛛丝和黏液,防止怪物首先把他捉走。
一行人就这样向下走了很长一段路,光线晦暗,模糊了时间。起先四壁狭窄,空气稀薄,好像是在一头怪兽凹凸不平的肠道里蹒跚前进。在某一个转弯处,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石头平台,感觉到了吹拂到脸上的阵风。
萨迦指点脚下的方位,让大家都能走到平台边缘。林一七往前弹出照明的光球,光源飞升到空中,一瞬间照亮了半径十余米。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裂谷边缘。刺骨的冷风从底部吹上来,发出怪异的呜呜声。
裂谷仿佛山体中被劈出来的一道深深的刀口,向两边延伸到不可见的混沌之中。数百米开外的对岸,隐约能看见石头建筑的轮廓。林一七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召唤光源靠近,发现那是一些破碎的绳索和木板,这平台边曾经有一座木板桥联通两侧,现在已经被摧毁了。
卢比努斯弯腰拾起一根断裂的绳索细看。
“是利器割断的。断口还比较新,应该是今年内的。”
“意思是说,有人从那边过来,把桥砍断,阻止敌人从对面过来,对吧?”萨迦说,“对面是什么方向?”
“我们一直在往王城的方向走,不过即使如此,离光辉之城还有几天的路程,更别提高度落差了。”欧里安眯起眼睛努力辨别对岸的轮廓,“不过,这个出口离精灵领也就是一两天的路程,如果真有奇怪的人从那边过来,应该会被露娜希尔的巡逻队发现吧。”
“安多美达议长说,没有遇到任何王城的信使。”林一七说,“走过来的路上有不少人骨头,也许他们死在路上了?”
“也许他们并没有过来?”卢比努斯说,“可能是那个女巫把绳索砍断的。”
“如果她不希望有人发现,为什么引导我们进来?”
“我怎么知道,那是女巫啊。”
“也许他就在这里。”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
大家都吓得跳了起来,卢比努斯踩到艾伦的脚,后者的手肘撞到萨迦的胳膊。萨迦错手释放的剑气激起一阵旋风,英格尔飞起来的翅膀砸到了林一七的脸,使得她手一抖熄灭了光源。一阵兵荒马乱后,才发现是欧里安压低声音说了刚才的话。
“你几岁啊!”大家都怒斥他,“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我不是故意的啊!”欧里安大感冤枉,“确实这里有个人。”
在平台的内侧夹角,之前光线没照射的角落里,有一副倒卧在地面上的灰暗铠甲,表面铁锈斑斑,满是厚重的污渍,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由于位置贴近地面,加上所有人都只顾向对岸看,竟然忽视了它。
“只剩下骨头了。”卢比努斯蹲下来观察了一番,“看这个姿势,应该是砍断绳索转身逃跑的时候被对面的攻击杀死的。不管是弓箭还是魔法,这个射程都很不一般呀。”
“你说绳子是最近砍断的,怎么会只剩下骨头?”
“魔法?或者是被那些鼻涕虫吃掉了吧。”
很可能是真的。所有人都一阵恶寒。欧里安迅速从盔甲边退开几步,倒是卢比努斯啧啧称奇,又凑上去看了看。
“如果这些脏东西是怪物的黏液,倒是可以解释了……这是传讯筒吗?”
确实有一个铁质的圆柱体盒子,被压在胸甲下方。卢比努斯伸手去取,想了想,掏出一柄短刀把圆筒拨了出来。大家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几下撬开黏糊糊的盒盖,取出一张羊皮纸。
“真是有先见之明的设计。大家以后要记得,用金属筒来装信件,就算你被吃了,它还能保持原样……呃,好像也渗进去一些。”
羊皮纸确实有部分腐朽了,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很难辨认。林一七把光球举得更高,卢比努斯开始朗读这封幸免于难的文件。
“尊敬的萨布瑞娜小姐,我在绝望之中写这封信给您,希望能得到您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