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头横他一眼,继续道:“我回去后,又做了个梦,孙老爷说,他的意思就是,每个村都出女人来送给他,哪个村不给他,他就降罪给哪个村。”
“我便和两岸村,垒头村的祭头商议,我们做了同样的梦……便只能各自祭祀,错开日期,先是两岸村,后是垒头村,最后是咱们村,要看看接下来如何。
“说句老实话,就是在孙老爷的庙里头,我也不怕剖白我的真心。当初,我还犯傻,不像现在这么畏惧孙老爷,心里还犯嘀咕,却不敢拿村里人的性命开玩笑,在村中掣签,你们也知道了,取了黄家的丫头来,我亲手在这儿宰了……那丫头痴傻不堪,活着也是受累,跟了孙老爷去享福还是她的造化呢……
“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不少,我就不多说了,没祭祀的五牛村,村里人都生了怪病,都连夜搬走了。后来我们三个村就各自祭祀,直到前些日子……两岸村那个逃走的丫头害死了一个村的事,咱们也都清楚,我便打心底地尊敬孙老爷了。”
说到这儿,祭头对着孙老爷的神像作揖。
阴沉脸道:“祭头,这些和这丫头什么干系?她说不是两岸村的就不是了?”
“倒不怕她不是两岸村的,哪个村的都好,只怕她是垒头村的。”祭头又盯着山月看看,山月冷笑:“你去我们村去问好了!我也不怕当面对质!”
祭头道:“事情是第一年末,我们三个村商议着,春日祭祀了女人,冬日往常的年祭还是不是分开,决心讨论个章程。说着也说不通,便一道上山来,然后,我们便发觉山神庙和往常不同,只是具体哪里不同,我们三人说的都不一样……我们三人看到的,是不同的山神庙。”
说罢,他对另外两个男人道:“她说的,的确是垒头村的祭头看到的,垒头村惯用火烛,用的香炉据说有三人环抱那么粗,有个神龛,咱们是画像,祭坛,小香炉,两岸村看见的是大鼎,铜塑像。而这些事,除了我们三个祭头,没有和旁人说过,最多是告诉自己村里的二三祭,没有外人知道的,还以为祭祀的是过去有匾额有神像有画像的那个山神庙……孙老爷神通,给我们三个村别样的启示。”
肿眼泡道:“怪不得要在这里说这些,也是叫孙老爷见证,我们可不是要抢垒头村的祭品。”
阴沉脸笑:“要么,祭头你躺在外头睡上一觉,等着孙老爷给你启示一番,要拿那牛犊似的壮丫头如何。”
祭头道:“先不管她,把我们的祭品献上。”
肿眼泡便把山月扛下来,那么瘦的身子扛着山月着实费力,把她扔在了一边。
山月又说:“这么说,两岸村和我们村都献上的活祭,你们装模作样地背着个死人上来,不怕孙老爷开罪吗?”
那大眼泡子反而跳起来,大大出乎山月意料,他一生气,那蓄满了水的肿眼泡都荡漾起来,两眼像是□□嘴,山月扭过头不看,他扑过来将发毛发硬的点心塞进她嘴里,用那腥臭堵住她不让她说了。
祭头赶忙说:“别管她,稍后再料理她,做好你自己的事。”
又是一阵吟诵,祭头从不甘心的阴沉脸手里接过刀,把横在祭坛上的女尸切了好几块。
三人跪在地上请孙老爷受用,四周忽然起了风,香炉里的香猛地短下去两截。
祭头对阴沉脸使了个眼色,阴沉脸便一把将山月扛在肩头倒退出庙门。
山月一直没吭声,倒不是那几块长毛点心真就比抹布更能堵嘴,而是她把这些腐臭东西嚼碎了含在嘴里,吐一点留一点,鼓起腮帮子。
到了外面,祭头催促那四个抬轿的往下走,离了好一段路才让把山月放下好好问问。
他一凑近,山月就噗嗤一声吐出一股臭稀浆,糊了他一脸。
山月欢畅地笑起来,冲那阴沉脸说:“我没说胡话,我的确是垒头村的山月,我也知道两岸村的那个丫头在哪儿。我看这祭头是个没主意的,跟他说了也没用,大哥,不如我告诉你,那丫头偷了我不少东西,你带着我一道去,把她抓了替你们献了活祭也好,还是用你们的死人皮缝被子似的套上也好都随你们,到时候再把我交给垒头村的,叫垒头村的快点把我祭祀了,我死前还能吃点娘做的饭,孙老爷也不会怪罪你们,也不会害死垒头村的人,对咱们都好——”
她还要再说,祭头已然一拳在她脸上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