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程见状没由来的一肚子火气,也将筷子扔在桌子上,语气不善,“有事就说,少在那装严母。”
“反了你!”
裴程看见程轻声量加大,蓦地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大喘着气,俨然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又看见他的后爸也跟着起身,先是好言好语地劝好了他妈妈,再慈爱笑着面对他,“是这样的,轻轻呢,她怀孕了,担心裴程学业问题寝室难安。”
“呵。”裴程闻言没忍住笑出声,冷漠地看着俩人继续自己的戏码。
他的后爸倒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将他妈妈安抚好后也坐下,看向他的目光十分真挚,“所以我和轻轻商量一下,如果裴程成绩不好呢,我们就出钱给他送去国外留学,直接待个几年拿个高学历文凭,回来也好安排工作。”
裴程一早就知道他们想把他送出国,但他之前不乐意去,现在自然也不乐意,于是直截了当地一句“不去”,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但他全然不顾,起身和姑妈告别,“姑妈,我先走了。”直接将另外三人当成了摆设。
“站住。”
程轻的声音已经带上真的愠怒,但裴程的脚步也只是顿了顿,他离去地毫不留情。
今天是大风天,走出装修雅致的饭店时,裴程被风吹起的沙子迷了眼睛,他站在路边揉眼睛,再睁眼时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不知名人士的短信。
【裴程,你救救长赢,他醒不过来,你救救他。】
该怎么形容裴程当时的心情呢?
像在大海里溺水的人,拼尽全力也游不去岸边,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裴程看见病床上呼吸微弱但好在平稳的林长赢。
从雅南居一路狂奔到县医院,裴程用了半个小时,他跑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哭笑不得的面部扭曲成僵硬弧度。
汪雪梅第一次向自己的儿子让步。
那个病了半个月,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的少年瘦得不成样子,安静躺在那里,只偶尔会从嘴里呢喃出“裴程”两个字。
“我认了,裴程,我认了。”
“阿姨向你道歉,你陪陪长赢,你和他说说话,你让他醒过来。”
瘦弱的母亲向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妥协,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祈求着对方能够带回自己的儿子。
“医生说是心理作用,他累倒了,再也不想起来。”
“裴程,你知道的,阿姨…干妈就长赢这么一个儿子,我别无所求,我只想让他好起来。”
女人絮絮叨叨让病床人好不容易陷入沉睡的少年皱起了眉头,裴程看着,出声打断,“阿姨,你让我和长赢单独待一会儿。”
病房门被合上,短暂将世界喧嚣隔绝在外,裴程抓住机会,用双手握住林长赢另外那只没挂着葡萄糖的手。
他轻轻用眼皮去蹭对方的手背,偷偷将眼泪落在床铺上。
“长赢。”
裴程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一场大病,连清醒过来都费劲。
他想着想着也觉得费劲,不愿再去多想原因,只知道自己心脏抽疼,他要心疼死了。
“长赢…”
他的话语逐渐哽咽,眼泪不要命地往下落,直到一只手替他轻轻拭去眼泪。
对方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声音沙哑。
“爱哭鬼。”
裴程从小就爱哭,这和他逐渐变得高大的身形和冷峻的外貌不太相符。
但他尽力压抑了,效果甚微,只要一吵架,他就忍不住一撇嘴…
“哇!”一声哭出来。
眼前两个小孩被他的举动吓到,其中一个小孩连忙来捂他的嘴,另一个小孩见状笑得不怀好意,大声嚷嚷着,“之之把点点骂哭啦!”
于是许之又去捂林长赢的嘴,三个小孩嬉笑打闹着,将先前的矛盾抛之脑后。
事后许之大为震怒,他总觉得自己被林长赢和裴程联合戏耍了。
可他又舍不得凶林长赢,于是将矛头全部对准了再啃冰棒的裴程,他用手指着裴程的鼻子,气哄哄地说:“你一个男子汉干嘛一言不合就掉眼泪啊?”
谁料裴程被这么一指,嘴角一撇,眼睛又湿润了。
“不是…喂!不许哭啊!”
“呜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
裴程一直讨厌自己这种泪失禁体质,可林长赢说这样很可爱,很有反差萌。
但之前会大声夸他之人,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还有气无力地安慰着他,“我没事。”
裴程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