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嵘越想越觉心塞,回忆起那天被她匆忙挂掉的通话。
对面的声音好听得不行,但她确定以及肯定是个男人。
第一项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光是声音好听有什么用?可能是个四五十岁的文青也说不准。
谢嵘抱臂盯着谢恒逸,满眼狐疑。
这没底线的小子,莫不是为了拿奖金,跟教授评委什么的行了苟且之事?
“谢恒逸我可警告你啊,恋爱不能随随便便地谈,不能跟随随便便的人谈,随随便便不能谈。别想着攀高枝,作风要正派!”
谢恒逸压根搞不清楚谢嵘的脑回路。
他选择沉默。
谁知他这一沉默,谢嵘认为他是默认了,直气得胸口发闷:“你跟谁学的?”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谢嵘疾步如飞地小跑过客厅,打算找出那个不正派的“高枝”。
她一面探头找人,一面恨铁不成钢地骂:
“要是我今天不来,你还想瞒我多久?你都——”
骂到一半,她目光触及在厨房喝水的俊美青年。
刚喘上来的一口气当即吊起,她尾音硬生生打了个拐,咽下原本要说的“被人带坏了”,改为:
“你都把人带坏了!”
这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啊!
“高枝”确实如松树高枝般挺拔,却是不容亵渎的正派模样。
这样的人能看上她侄子?
谢恒逸看上去更像是有特殊癖好的那个。莫不是拿奖金把人骗来了?
万幸,没有脚踏两只船。
谢嵘骤然冷静下来,转头狠狠瞪了谢恒逸一眼:“你跟我上楼去,好好解释清楚。”
齐延曲听见这道女声,觉得有些耳熟,偏头望去。
见女人手中拿着睡裙,他心下顿时明了。
这应当就是谢恒逸那位小姑。
齐延曲没仔细听方才的对话,以为是因睡裙发生了误会,便端着水杯道:“不好意思,衣服我可以照价赔偿。”
谢嵘摆了摆手,不由心生愧疚。
她刚刚怎么能那样胡乱猜测?都怪谢恒逸那货,平时流里流气的,一点也不正经,导致她第一时间想歪了。
全然不知自己挨了骂的谢恒逸走过来,夺过齐延曲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接着就随谢嵘上了楼。
二人大概在楼上待了十来分钟,再回到客厅时面色皆如常。
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谢嵘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另外三人唠了好半天,快到正午了才堪堪止住话头。
“能聚在一块儿也是缘分,都不忙吧?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成不成?”谢嵘说话很是客气,往常大大咧咧的肢体语言也减少了,“王姐,今天的午饭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王姐起身重新系好围裙,“你们的口味我都记着呢……这位帅哥怎么称呼?有没有忌口?”
齐延曲一怔,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见状,谢恒逸索性替他回答了:“洋葱香菜别放,辣味酸味调料少放,卖相不好的、吃起来麻烦的往远点放,尤其是内脏跟海鲜。”
这些时日以来,齐延曲饮食是他一手负责,每餐哪些菜动过、哪些菜宁愿饿着也不肯动,他一清二楚。对方的生活习惯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
此话一出,感到意外的唯有齐延曲,谢嵘跟王姐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淡定模样。
王姐点开手机备忘录,叫谢恒逸再说一次。
重复第二遍时,谢恒逸甚至又往里添补了几个细节。
王姐记录完毕,收起手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只要是我会的,统统给做!”
本以为只有谢嵘会搭理她,不想谢恒逸率先回答:“炖个汤吧。”
“汤肯定得做,四菜一汤是标配,冷天就适合喝点热气腾腾的,暖胃。”
王姐打开冰箱,提高音量喊:“想喝点啥汤?排骨汤?菌菇汤?这次备的菜跟肉都特好,还齐全!”
“椰子鸡汤。”
谢恒逸报出菜名那一瞬,齐延曲抬眸看了过去。
对方眼中一片坦荡,完全看不出是刻意为之。
“这个点了,炖汤来不及,用嫩鸡肉煲煮行不?”
在得到谢恒逸点头同意之后,王姐挽起袖子就开干。
不到半个小时,四五道菜就出锅上了桌,都是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散发出的各种香气交织着,引人垂涎。
椰子鸡汤是最后出场的。
陶瓷汤碗刚一亮相,谢恒逸就不经意问道:“王姨,这汤你学了多久了?”
他问的是王姐,眼睛看向的却是对面的齐延曲。
“信不过我啊?你放心,我单单是在家里就做过不下十次了,绝对比大多数人都弄得好喝。”王姐胸有成竹。
谢恒逸这才满意。
饭桌上讲究的是食不言的规矩。直到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谢嵘才放下筷子,神态略显郑重,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齐警官,我家小子不懂事,这段时间多有得罪。”
在先前的闲聊中,她得知了这位“高枝”的身份。那是她这辈子无法涉及的领域,她连对方使没使绊子都察觉不出。人总是畏惧未知,谢恒逸或许有无所畏惧的胆量,但她不能不顾忌。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社会的潜规则。
“臭小子不会照顾人,笨手笨脚的,只怕是反而耽误您的病情。您要是答应,待会就跟我一起走,我保证把您安全送回家。”谢嵘嘴角仍旧扯着笑,十分牵强。
齐延曲瞥了眼面色不太好的谢恒逸,没说话。
依然是谢恒逸替他作了答。
“谢嵘。”
谢恒逸眸中幽深,呼吸尚且算平稳,这是他极力隐忍的结果。
“现在你是客,哪有客赶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