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求所需的那种。”江南补充。
海浪拍打着礁石,更凶了。陆晏深没有接话。
对于他们过去的那段风月,结束得并不体面。
所以现在就算有韩英跟陆晏深的特助商谈在先,就算江南紧接着就补充各求所需,但她那句“我们结婚吧”还是显得十分突兀、别扭、甚至是荒唐。
可即便是她抛出这么一句,也没能在这个男人的眼底掀起丁点波澜。
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水,浪起浪涌,此消彼长,他修长的身姿几乎消融在了海天相连的自然奇观里,朦胧而俊秀的黑眸就这么云淡风轻望着她,既不出言嘲讽,也无半点情绪外露。
在江南的记忆里,陆晏深贵气又绅士,犀利沉着的一面更让人记忆深刻。
过去,江南都满十八了才第一次遇见这位传闻中的少东家,后来阴差阳错产生瓜葛,他之于她而言,是既渴望又矛盾。
渴望他给的那份浸入骨髓的、跌宕又疯狂的欢愉;矛盾他们之间那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天堑。
再后来,彼此站立两端,直至彻底决裂……
“我这边需要领证。”陆晏深轻描淡写开口,“考虑好联系我特助。”
江南回神,不动声色错开视线,望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直接答他的第一句话:“可以,您做好婚前公正。我所求不多,应付我父亲让他知道我已婚就行。除此,我不会占用您的任何资源,也不会借用您的名声为自己谋取任何利益。而您那边,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好好配合。”
陆晏深听完,不堪在意似的“嗯”一声,没多话
江南重新看向他:“虽然是默认的事,但还是要确认一下,我们是形婚,对吗?”
形婚,顾名思义就是没有性生活的婚姻关系。
男人的眼睛好看得像稀世难寻的宝石,这对宝石就这么眉目慵懒地垂视着她,里头装的全是风评浪静,“我的性/欲应该没这么大,南南认为呢?”
江南呼吸一凝,想说什么又堪堪止住,将所有言语都化在了喉咙里。
顶级家世和顶级教养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连回怼人都这么儒雅含蓄。
先不说他那方面的瘾大不大,就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他对她这样一个“红杏出墙”的人没兴趣。
而这声游刃有余的“南南”,一如昨晚,是绝对掌权者的姿态,是长者对不懂事年轻后辈的宽容,是不掺杂一丝情感的、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称呼。
也对,像他这样沉稳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如传闻那般有失体面的举动。
这么想来,江南再没什么好顾虑,如韩英所说,找谁合作都是合作,既是各求所需,这婚她结就结了,即便是跟陆晏深。
“那您这边抽个时间,我们把证领了。”
江南如是说着,再看陆晏深,男人的面色依旧沉静,甚至还透着股不可侵犯的疏离和冷淡。
谈话到这里,适才去别的地方考察的人员就回来了,陆晏深没再管江南,转而听那波人汇报勘测情况。
合作既已谈成,江南没打算久留,正想离开,就听见有人问:“陆先生,商会那边安排了晚餐,这位小姐……需要一起吗?”
“不了,我就一卖花的。”这次江南很有自知之明,赶在陆晏深说不顺路之前,从善如流接过话,“抱歉,见陆总落单,便斗胆前来推销店里的新产品。”
“那你胆子确实挺大,不知小姐在推销什么花?”得知江南跟陆家这位爷沾不上边,问话的人语气有些随意。
她倒不在意,仍不失礼貌地冲众人微微颔首,离开时留下声清清脆脆的:“红杏。”
一直在听勘测汇报的陆晏深挑了挑眉,接过底下人敬来的烟,点上沉沉吸一口,才侧眸睨向那道已经远去的倩影。
很快,那小道单薄清隽的身影就爬上卡车,将不分青红皂白闯入这片海湾的姹紫嫣红带离,只留下一地的碎花瓣,像她本人——硬闯进萧索冬季的春日芬芳,破碎也倔强。
“陆先生,”这时特助徐青低声说,“江小姐把她母亲收的钱退回来了。”
陆晏深收回视线,神色自若地抽完一只烟,才淡淡吩咐:“起草一份合情合理的婚前协议。”
徐青记下,又汇报:“那人最近一次现身是在英国,探子来报,他近期可能有回港的打算。”
夕阳彻底沉没入海面,余晖尽散,陆晏深棱角分明的面容也蒙上了半层阴影,他漫不经心弹掉烟头,眸中神色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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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回到公寓,给自己做了顿像样的晚餐,吃过后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才躺在床上翻出那笔数量不低的转账记录,截图发给韩英,并附上句“还我”。
结果就是,票据截图发送成功,而“还我”两个字却变成了红色感叹号。她被拉黑了!
“……”
这些年江南没少替这位长不大的母亲收拾烂摊子,也从没想过真让她还,可韩英就是每次都这么幼稚。
她气笑,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过去,尽管还是被拒收。
江南正准备睡觉,手机便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迟疑片刻才接起来:“林致哥。”
“南南,还没休息吗?”洋流彼岸的林致温声询问。
江南平静道:“正准备。”
“最近怎么样?生意好吗?”
“都挺好。”
略顿,林致又问:“陆晏深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江南的回答很中肯。
“这不太合理。”对面说,“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确实不像,那可是在庞大家族诸多继承候选人里厮杀出来的人物,曾经的陆晏深有多决绝狠辣,江南是见识过的。至于为什么会轻易放过她……
“他是大少爷,是少东家,我不过一小丫鬟,跟我计较,有失体面。”江南这样自嘲着,没告诉林致他们就快要神奇的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