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道:“把琴卖了!毕竟是花银子买的,这么砸了可惜。转卖出去好歹也能回回本。”
昭昭点了点头,果然抠门才是楚淮本色。
楚淮抱着琴,刚踏出大门,便见裴钰站在门口,四目相对,楚淮眯起眼:“臭小子,你又偷听!”
裴钰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们没关门,我只是路过,声音自己飘进耳朵的。”
楚淮也不跟他计较了,这小子总有反驳的理由。瞧着他眼眸弯弯,许久不曾见过他笑成这样了,就盯着这样一双笑眼看着她,楚淮脸上一红,手里的琴怼到他怀里:“你去把这琴卖了!少于十两银子,就不要回来吃饭了!”
裴钰接过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脸上笑意渐收,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正经地道:“恭喜你,还是选择做回了你自己。”
他这话说得像是早有预感一样,似乎早就知道她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本性,变成一个端庄娴静的女子,去学习那些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或者说,他似乎早就知道,她和陆时歧之间走不了太远。
没等楚淮往下细想,裴钰便抱着琴转身走了,步子轻盈,头上高束的头发,发尾随着迈出的步子,甩出轻快的节奏。
***
第二天楚淮便找人将玉兰翠簪送到陆府。之后又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也一直都未再见陆时歧。有没有他,都是无所谓的,太阳照常升,日子也是照常过下去。
唯一不同的,便是庚怡要提前入宫了。本来苍海等年后正式迎接她进宫,后来卜了日子,发现若等到了年后,这一年都不是迎娶妃嫔的好日子。皇室最是看重这些求吉祈福之事,若捡了个不合适的日子,轻则带来不顺,重则有损国运,说得十分玄乎。
总之,若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日子,恐怕得再拖延上大半年之久。庚怡等得起,苍海却不干了。原本心上人不能日日得见,已经让他饱受相思之苦,如今又要再拖半年,他是一刻都不愿等,于是大手一挥,便将婚期提前到十日之后。
因为皇帝的大手一挥,皇宫里手忙脚乱,宛如一锅煮沸的粥。婚服是要从头做的,妆发是要好好设计的,皇宫里的尚衣局一天往家中跑八百趟,就差没住下了。瞧着这些宫婢忙得脚不离地,楚淮跟昭昭也跟在一旁搭把手。
陀螺似转了八天,明日宫里的马车便会来接庚怡进宫,在宫中待一晚,隔日便是娶妃大典了。这几天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几人总算能松下一口气。
今夜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天也会是个极好的天气。冬夜不比夏夜,天气冷了许多,三人在屋中围着暖炉,暖炉上的篦子温着酒,散发出淡淡酒香。
楚淮、昭昭和庚怡三人来到这个游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算得上是彼此相依为命,有开心彼此分享,不开心彼此消解,早就把彼此当作最好的朋友。而明日过后,庚怡便要入宫,以后再见怕是不易。
于是这一夜,便是三人最后的相聚时光,自当是要不醉不归!
三人喝了个酩酊大醉,以前庚怡喝多了,只是一头睡过去,今日还没喝几杯,她便拉着楚淮和昭昭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楚淮和昭昭在外面彼此还有个陪伴,她这次进了宫,才真的是只剩下自己了。她的不舍之情更加浓重,喝得也最多,醉得也是最快。
接着醉倒的便是昭昭。真是奇怪,按照平日的酒量,楚淮早就该醉倒了,今日放倒了庚怡和昭昭,她自己却还清醒着。
夜寒风凉,她们两个这么睡着,也不是回事儿。裴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就只有楚淮和柳枳将她们两个送回去。柳枳抱起昭昭,这丫头直接一股脑儿钻进他的怀里,钻得很是得心应手,末了脑袋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搞得柳枳脸色红得滴血,匆匆地抱着她离开了。
楚淮抱着庚怡,将她送回去,庚怡醉得很了,倒在床上嘴里还念叨着接着喝。
现在好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既然如此便自饮自酌吧。篦子上温着的酒已经喝完了,想起屋里还存着酒,便顺手拿了一壶。
夜寒风大,冰雪未化,白日里洋洋洒洒下了一整日的雪也不知道何时停的,圆桌上薄雪似白霜覆盖了一层。楚淮吹散那一层浮雪,将怀里酒坛搁在桌上,裹紧身上厚厚披风将自己抱得严严实实。
端着酒壶喝了一壶酒,也不知道是天凉,还是酒凉,一口下肚,浑身打了一个颤。最后干脆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灌了一整坛子进肚子。好了,这下不凉了。
楚淮抬起头,天边圆月。今天的月亮可真好哇,又大又圆。看着这样的月亮,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中,有没有人发现她们这三个失踪的人。
她,忽然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