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卞缘回头看去,一个鲛人被长鞭拍入涛涛浪潮之中,击起几丈高的水花,骤然炸起如水墙。
好险,她只是做梦,这一鞭若是实打实落在她身上,可够她喝一壶的,从那鲛人摔入水中的力道来看,就知道蒲念这一鞭的力道有多强了。
“区区鲛妖,也妄图弑神?”她吐字轻缓,每一个字却又像烙铁般沉重落于心上,威严而又庄重,传遍四海之滨。
浪潮中身影蹿出水面,那鲛人竟然还活着,他在水中如鬼魅般极速游走,脸上五彩的鳞片让他看起来极为狠厉。
“弑神而已,有何不可?”潮湿阴冷的声音从他的咽喉中发出,卞缘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不是说鲛人声如天籁,可蛊惑人的心魄吗?怎么她听着莫名觉得阴暗。
蒲念纯净的双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耐,她甚至懒得与这鲛人再纠缠,抬手于虚空之中握住。
那双纤细莹白的手于浩瀚的海面来说太过渺小,可就在她合手的一瞬间,滔天巨浪而起。
如同大殿大柱一般的水柱从海底迸发而出,几支水柱龙卷而上,死死挟制住那只鲛人,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
他被送到蒲念面前,蒲念一言不发,额间的印记随海水的波涛而闪动。
她手指一展,水柱螺旋扭紧,死死的绞住那个鲛人。
鲛人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突变,水柱越绞越紧,他的脸变为深紫色,脸颊两侧的鳞片也炸起,看起来极为惊悚。
眼看着他将要断气,眼瞳都有些发白的迹象,可他手掌一动,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之声。
下一瞬,水柱从他身上减退,气浪滚滚而过,翻腾的海水不再躁动,竟如平湖一般沉静下来,蒲念手中的长鞭也在顷刻间散落,凝成念珠,一颗颗掉落。
砸在水面上,发出碎瓷一般的声音。
怎么可能?卞缘看着这一幕,海水像是被隔绝了一般,念珠落在海面上,竟然不落,就像是有阵壁阻隔。
蒲念面上出现一抹困惑之色,随后眼神转向鲛人,质问道:“息水珠,你从何而来?”
鲛人得意极了,笑声刺耳,“后土神君整日昏昏欲睡,偷个息水珠还不容易?”
他如水蛇般滑至蒲念的身边,在她耳边阴恻恻地嘲道:“上水神君,不知道没了这四海五湖的助力,您可还能敌得过我?”
他气若游丝道:“今日,您可就要向我献上神格了。”
潮湿带着腥味的气味让蒲念恶心至极,可没了水,她就没了武器,如同龙至浅水,束手无策。
息水珠一直被她保管的隐蔽,因为后土治水需要,她就借了出去,却没想到这一借竟让这鲛妖有了可乘之机。
现在的蒲念无比想冲进二十四诸天,将后土揪出来暴揍一顿,并且以后再也不借她任何东西。
鲛妖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如今她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搬救兵。冥府位于深水之下,贺兰祈无疑成了最佳人选。
卞缘见蒲念被鲛人胁迫,心里涌起一股怒气,可这是梦境,她知道她做出的任何动作都是徒劳而已。
“贺兰祈!”她唤道,纯净透亮的声音直透海底。
贺兰祈!卞缘抬眼,这到底是一个怎样怪异的梦境,蒲念和贺兰祈竟然都能扯到一块,贺兰祈没有将她置于死地都是好的,怎么还会来救她呢?
鲛妖戒备的转头,向着四周看去,一个蒲念都要了他大半条命,真让她叫来个救兵,那他也算是完了。
可海面风平浪静,在息水珠的压制下静如平湖,周围连风都没有,蒲念神色沉了沉。
“还想让人来救你?”鲛人伸出尖锐的爪子,抵在蒲念脆弱的咽喉处,声音发狠:“既然您不老实,就别怪我下手太重了。”
鲛妖从身后环着她,冰凉湿滑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蒲念偏了偏脖子,破罐破摔的又喊了一声:“贺兰祈!”
话音刚落,海底巨浪盘旋成漩涡,深海变为纯黑,两处海底深崖断开,轰然巨响如同山崩,两盏红灯笼悠悠出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长立府门之处,幽幽黑眸注视着人世间。
阴森至极间又不乏奢华,雕梁画栋,层台累榭,在水中倒映而出,连卞缘这个见惯了琼楼玉宇的世家子弟都觉得惊讶。
高堂神庙,海底冥府。
“上水神君有事相求,我定然是要来的。”慵懒的少年音从漆黑厚重的府门中传出。
一道身影缓缓从暗无天日的长阶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