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南辛觉得他问得有几分可笑,“它碎了,所以没戴了……”
南辛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alpha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他从来没见周厌允哭过,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值得他落泪。
周厌允把玉观音攥进手里,紧紧地抱住南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不起,南辛……”
他把脑袋埋进南辛的肩膀,悔恨像苔藓疯长。泪水大颗大颗地掉在南辛的肩头,蔓延,晕湿了布料。
周厌允还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絮絮地念着,说自己已经把玉观音粘好了,问他能不能再把它戴在脖子上。
南辛听着他哽咽的声音,茫然地想,周厌允为什么要哭,该哭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被以前深爱过的人毁掉腺体,远走他乡整整三年。
但怀里的alpha哭得实在是太心碎,南辛只能任由他抱着,却始终没有回抱。
***
最后周厌允还是开车把他送回了家,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叙郃的司机又在楼下等他。
他昨晚回去得晚,自然是没睡好。顶着个黑眼圈,画模型图的时候都没精神。门口传来动静,他以为又是李函来送咖啡了,抬眼正想笑着说一声谢谢,就对上叙郃的眼睛。
alpha把咖啡给他放在桌上,“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画。”
“不用,”南辛没动那杯咖啡,“已经快画完了。”
他不仅有航天展这一件事,还有跟Sophie的联展。作品才画了一半,等着他回家补,他得尽快把这边的工作处理完。
他埋头继续画,叙郃还没走,站在一旁盯着他看。南辛没抬头,语气淡淡的:“还有什么事吗?”
“……昨晚周厌允跟你聊什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叙郃垂眼看着南辛,心底发酸。
明明周厌允都那样伤害过他了不是吗?为什么自己送的花就可以被随手退回来,为什么那个alpha总是可以轻而易举让他心软呢?
他忍不住发问:“你还喜欢他?”
笔尖猛然断了,在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南辛莫名烦躁,把笔扔在桌上,皱着眉头抬眼看他,“叙郃,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贱?”
“不是……”
“你不是想知道他找我聊了什么吗?他把我带到了一栋种满郁金香的房子面前,里面养满了猫,然后他跟我说对不起,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叙郃想象着那个场景,脑子转不过来似的,“所以你原谅他了……”
有病。叙郃简直有病。
南辛突然觉得很累,他浑不在意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完就把速写本和断掉的那支笔塞回包里,起身往外走。叙郃跟在他身后,“你去哪儿?”
“回家,我累了。”
“我送你……”
“不用了,”南辛头也不回,“花也别送了,也别每天让司机来接我,我自己有车。”
他的语气决绝,像是又回到了两人在楼下僵持的那个雨天。叙郃急着去牵他的手,刚碰到就被一秒甩开。
霎时间,叙郃的脑子里千回百转。他看着南辛留长扎起来的头发,莫名其妙回想起他在法兰西见到南辛的第一眼。
他跟着学校的项目团队出差,一落地法兰西就下起了大雪,几个人嚷嚷着要吃点儿东西暖和一下。
那时候他已经找了南辛一年了,烟瘾也越来越大。
没吃几口,他说了句去趟洗手间,就揣着烟和火机往包厢外走。
那根烟刚点上抽了一口,似是若有所感,叙郃转过头,千万次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他眼前。
几乎是幻觉,就像南辛刚消失的那三个月一样,他每天都出现幻觉。
但这次的南辛跟他以往所有幻觉里的都不一样,头发长得能垂在肩头,很快留给他一个匆匆的背影。
他连烟都忘了熄灭就追上去,看着他跟着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餐厅。
他一直跟到了公寓楼下,看灯光一层一层亮起来,最终停在了十三楼。紧接着,左侧的那间小屋亮起了客厅的灯。
那天法兰西的雪真的很大,叙郃忘记了捎上伞,雪花砸落在他的头发,肩膀,衣袖。
他在楼下站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兵荒马乱。
先是打电话订了蛋糕,然后又跑到花店去买好郁金香。奔走在法兰西夜晚的街头,他乡异地,总会给人长久的恍惚,连晚风也感到头疼。
可那天晚上,叙郃虽然连指尖都在泛着凉,脑子里却仿若慌张疾走,踩碎了一亩新鲜葱郁的草莓田,烈日当头,目眩神迷,一片无言的凌乱芬芳酸甜。
乘着电梯上了十三层,等在门前时,叙郃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场景,还有南辛可能露出的表情。
但灯光从门缝里缓缓泻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omega。习以为常地从他手里抱过了郁金香和蛋糕,说了句谢谢就把他独自留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