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了想要的答案,但蔺怀钦心里没有欣喜,只有疼痛。
影九哭的太久有些脱水,嘴唇嫣红又干涸。蔺怀钦起身喂他喝了好些水,影九急促的呼吸才有所好转。
蔺怀钦尽力拥抱着他,轻声询问,“这么怕我生气,为什么还要偷偷溜出去?”
他紧紧地攥着蔺怀钦的衣服,哽咽着,“属下、属下半夜听到屋外有铁链的声音,怕有人要刺杀主上,才胆大妄为地追出去看看。”
“……属下刚进影阁的时候,每一项训练都不合格,每天都加训受罚,是影四偷偷给属下送了药和食物,属下才有机会走出影阁。更何况,影四是为了给属下求情,才——”
原来,是因为自己。
是影九不想吵醒自己,才宁可受冻,也不穿衣穿鞋;是影九挂心自己,才会在中毒后仍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探查。
蔺怀钦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影九像只溺水被救起的小狗,用尽全力扒着蔺怀钦的衣袖,生怕再被推开与抛弃。
“主上…”影九的鼻头可怜的泛着红,湿湿的,“属下真的知错了…”
蔺怀钦牵了牵唇角,想露出安抚的笑容,却压不住后知后觉的苦涩。
“是我不好,是我脾气不好,吓到小九了,我向小九道歉。”
他觉得影九不信任自己,那自己对影九发的这通火,不也是不信任影九的体现吗?
蔺怀钦心下愧疚,紧紧地抱着影九,将他完全圈在自己怀里,放下身段好好哄慰了影九许久,才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下。
从晚宴到现在,几经起落,影九已经撑到极致,很快就在蔺怀钦的抚慰中沉睡。
但他睡得不安,就连梦中也要攥着蔺怀钦的衣角,稍有些声音更是就挣扎着要醒来。
蔺怀钦愈发内疚,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不敢移动半分,临到天大亮才堪堪睡着。
一直到影六来报,影四醒了,主屋的门才被拉开。
蔺怀钦忙着打理影九,自己随便披了件外衣,松松垮垮地就出来了。
“主上,”影六连忙压低视线,“属下打扰,请主上恕罪。”
“无妨,”已过正午,太阳刺眼的很,蔺怀钦放下廊下的竹帘,问:“你们吃过了吗?”
“是,谢长老命人送了饺子和汤圆过来,说是主上的交代。属下替影七谢主上恩德。”
“这是大年初一的习俗,”蔺怀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你们喜欢什么口味的,就让他都上了。影四醒了的话先给他喝点粥水,我等会就过去。”
影六内心一暖,躬身退下。
主屋的窗子被推开,北风将屋内的沉郁一扫而空,连带着晴暖的日光,照进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影九攥着汤勺,束手束脚地坐在饭桌前,看到蔺怀钦进来就立马站了起来。
“站起来做什么,”蔺怀钦脸上带笑,朝他走过去,“给你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吗?”
一碗炖的鲜香乳白的燕窝摆在桌上,看起来没用多少。
不敢与蔺怀钦追问的目光对视,影九站的板正,局促道:“主上不在,属下不敢私自进食。”
蔺怀钦扬了扬眉梢,“我明白了,小九的意思是,要我陪着你,喂你吃。”
“不是……”影九的脸一下就红了,“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快坐下。你现在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吃完想不想去看影四?”
影九的手一顿,勺里的燕窝洒了点出来,他慌里慌张地擦干净桌子,忐忑道:“……您、不生气吗?”
“不会。”蔺怀钦对影九能先考虑自己情绪感到非常满意,说出的话也愈发大度,“你们那么久没见,又同是护卫组的,有话想说,人之常情。”
那双漆黑的眼睛瞬间亮起,影九感激的不行,“谢谢主上。”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开心,蔺怀钦笑着揉了揉他的脸,“真要谢我的话,午膳就多用一些。”
为了彰显自己的大人有大量,蔺怀钦甚至在影九进了影四的房间后,主动退到了门外,美名其曰把空间留给两位久别重逢的兄弟。
影四住的屋子偏北,光线不比主屋充足,屋里瞧着有些暗沉。
影四醒了,靠坐在床头,那张五官粗粝的脸依旧憔悴,看着门板完全闭合,才把目光转向影九,叹了声:“看着比以前精神不少。”
影九鼻子一酸,“四哥……”
影四闭了闭眼睛,像是忍耐至极,许久才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是没有听进去。”
话语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影九一怔,撞进了影四责备的目光中。
影九的变化实在是翻天覆地,让人根本没法不注意。
虽然他身上依旧穿着黑色的影卫服,但不管是恰好护在喉间的兔绒内衫,还是贴着腕口的新打制的护腕,更别提藏在衣领下却依旧耀目的红绳,都证明影九受到了优待。
什么时候影卫的身上也能出现配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