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花了几天的脚程到达了目的地,并且在雇主的招待下你和泉奈分居在由连廊相连的两个寝居,你们两只有一墙之隔,泉奈每天晚上都会说一些无聊的话来吸引你的注意力,你对他还是爱答不理的。
他被你弄得有点烦躁,但他也不知道除了和你说话还能干什么,他已经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辉煌战绩、获得的夸耀全部告诉你了,但是你要么是‘嗯’,要么是‘哦’,要么是‘啊’。
只有在说‘哥哥以前带我……’的时候你才会‘哇’。
挫败感往往伴随着恼羞成怒,他觉得你再这样对他,就显得你有点不知好歹了。
这天晚上他说要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从月亮上看下来,你们所在的院落,像一个被夜色磨损的‘旧’字。
那一竖是空寂的连廊,两侧的‘口’是你们各自的寝居,中间的墙体如同刀刃,将你两一分为二。
你推开了朝向庭院的门,他也推开了他的。
两扇门各自半敞,像两片欲言又止的唇。
你们看不见彼此,却共享同一片夜色。惊鹿在小池塘里一惊一乍的响着,竹筒敲打着撞石,像是某种聒噪的计时器,记录着这场对峙的每一秒流逝。
你躺在寝居上的影子静如死水。房间里也没有亮灯,只有月光照在你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却在桌上点了蜡烛,第二个光源将他的影子投射在障子门上,影子离你倒是比他本人要近。
他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我觉得你对我有种克制。”
因为这次你两的门都半开着,听着比以前隔着一道墙的要更清楚,他的语气还能通过你两共用的一条连廊穿过来。
你反应平平,“克制什么?”
他:“感觉你在克制自己不爱上我。”
你短促地笑了一声,“嗯,你说得对。”
泉奈的呼吸声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他继续道:“有虫的话应该对彼此之间存在亲近的好感才对,你一直在故意排斥我。”
“如果只是因为虫而在一起,”你终于侧过头,尽管看不见他,目光却穿过墙面:“那你和被寄生的野兽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回答轻飘飘的,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没有区别啊。”
你:“……?”
他:“为什么要有区别啊?野兽是为了这些事才活下来,人也是为了这些事活下来的吧?”
你几乎要被他气笑了,明明长了一张看看起来读了很多书的脸,却分不清人类和野兽的区别。
“野兽/交/配完就会各奔东西。”
房檐跑过一只夜会完的猫,它在你视野里停留片刻舔了舔爪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色里。
“但人会用一生证明——这玩意控制不了这里。”你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衣服的夹层里有两张你收好的纸。
“哪里?”他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看不到,是心吗?”
你没回他。
泉奈看到有只猫过来,从瓦片的缝隙里抓着什么——是老鼠。
他忽然换了个方向进攻。
“那你说野兽为什么要对抗本能?”泉奈说道。“它饿着肚子思考‘该不该吃'才是找死吧。”
“所以你觉得爱情和捕食一样?”你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所以你前后表现的才会如此不一?就像捕食者诱杀猎物一样。”
泉奈:……是谁说我前后不一?你吗?
他无语但是装作略显紧张的问到,“没有啊老师,我态度上没有什么区别吧。”
你拿出力证:“前期说自己读后感是男人不专一很可耻,后期又自荐‘我可以给你爱’的人是你吧?”
你话锋一转,“难道你是在骗人?就像你一开始用假名和假脸露相一样。”
你知道他想反驳——想说你当初也是伪装成温顺的模样接近他,想说你比他更擅长骗人。但他忍住了,因为他清楚,互相揭短只会让这场对话变成无意义的争吵。
但你没料到他决定诡辩。
“老师,我没有骗人——我只说了男人不专一很可耻。”
他甚至又找补的叫回你老师。
你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他艰难的咽下唾液,给自己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后开口。
“我没有说不专一的女人可耻。”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得好崩溃,肩膀直抖,最后受不了似的捶着自己的胸口。
你突然共情了一些昏君。那些明明知道手底下的人在说胡话但是还是把自己哄得很开心——他能有这份心就可以了。
你摇着头笑,你真的笑得很无奈,没想到他会这么好笑,也没想到斑的弟弟为了接近自己能做到这个程度,就算是虫的影响,也觉得很好笑。
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吗?如果不是的话你真的不敢告诉斑——你弟弟变成这样都是寄生虫害得。
想到斑你的笑意就收敛了一点。
“我原谅你一点了。”
你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但语气里带着几分恶劣的愉悦,
“以后我还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这话——不专一的女人不可耻。”
他立刻给自己的话打补丁:“我只是说‘我没有说不专一的女人可耻’。”
又仿佛是在替、未来某个要插足别人感情的可怜男人而感到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