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和她说过,从行政楼直走到钟楼这边,高二教学楼就在右边。孟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指向右侧的路标,头也不回径直往左边走去。
那老师要等,便让他多等一会儿吧。问起来她便说她迷路了。
只要到时候她主动认错,也还是他们喜欢的温顺听话的好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好孩子,这是她从小就再明了不过的事情。
孟渟绕进了条没人的小径,竟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围墙这边。她看见了地上的蚂蚁,便蹲下拿随手捡起的树枝去拨弄它们。
径间光影浮动,她错愕的目光里,少年穿着蓝白色校服,越过那道矮墙,就这么措不及防落在她的眼前。
那瞬有风吹过,满地细碎的光斑慌得来回相撞,像潭平静如镜的池水,被哪个不听话的孩子掷入了石子,惊得满池的游鱼到处逃窜。
是的。刚才楼梯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这所谓的第一次见面,是他撞破了她在学校闲逛玩蚂蚁的心思,而她也同样撞见了他迟到翻墙。
但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孟渟可以感觉出来对方和她是同类人,他也不像是能轻易被人从他的表情推敲出内心真实想法的人物。
下了课后,孟渟起身出去接水,回来时却见教室前后门水泄不通围着许多人。
高二理科试验班天降了个外省来的转校生,还坐在风云人物周净植旁边。就她才接个水回来的工夫,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栋高二楼,而这些人现在过来就是为睹她的尊容。
孟渟对这浩大的欢迎场面司空见惯。见教室现在也进不去,她淡定喝了口水,然后倚在人群后面的廊栏看楼下花坛的风景。
“你们班那个转校生呢?”
“她出去了。”
“去哪了?”
阳光照在她安静的眼睛里,隔着玻璃瓶里氤氲漫上来的水汽,孟渟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她转回身,瞥见窗的里面,周净植还是维持着她离开教室时的姿势。
这么吵还能睡得着。
好装。
“唉,周净植,今天中午去打球吗?”
孟渟看见有人迈着长腿出现在廊道那端朝他们走来,顷刻迎面而来桀骜张扬的气息,停在她的对面,屈着身子在敲周净植的那面窗。
“人睡觉呢。”窗里面的陈昊年给他比个中指叫他赶紧滚,“别吵他。”
贺陵原插兜倚在窗边,姿态慵懒,眉峰高扬。通身那股张扬的锋芒毕露的痞劲,与这四周挂满了整面墙的规章制度显然格格不入。
他似注意到了对面投来的目光,掀起眼皮往她那里漫不经心看了眼,然后又收回目光。
“你们班出事了?怎么这么多人。”贺陵原将手里旋着转的袋子抛了过去,“我刚从医务室那里过来,给你带了点药,治脑子的。”
这袋子里装的不过是普通的感冒药,陈昊年看都没看就将东西扔了回去:“刚才见你不是还生龙活虎的,才上个课都能把你上感冒了?”
“这我给沈程宜的。”他将那袋子打了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我听说她感冒了,专门跑去医务室拿的。他怎么回事?还睡觉呢。”
“你走之后我正好碰到他,还是翻校东面那道监控坏了的墙进来的。问了他一路,他也不说。刚上课的时候还拿书砸我,痛心!”
“你是不是又话多了。”
“……”
“我不和你说了。”贺陵原站直了身,“要上课了,我得赶紧去他们十一班把药给她,他们班打了预备铃就不让出来了。”
“唉,等会儿。”陈昊年叫住他,指了指他兜里揣着的那袋感冒药,“你这感冒药买这么多也没用,给我一盒,阿植也感冒了。”
贺陵原漫不经心啊了一声:“他也感冒了?最近流感这么严重吗?一盒38。”
陈昊年无语:“趁火打劫啊?这么扣?”
贺陵原耸肩:“人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原来就不是给你们买的,跑腿费我都还没算在这里面呢。”
他这时才注意到周净植旁边平时空着的位子今天却异常放着个女生的书包:“啥意思?哦,你们之前说的那转校生来了?女生?”
陈昊年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对方刚才说的是坐在他后面的孟渟,正要说话时却看旁边的周净植忽然有了动静。
“呦,醒了。”贺陵原微扬了扬下巴,“找你打球呢。你要是再鸽我,我就把你的电话号码贴到楼下你照片旁边去。”
“嗯。”周净植显然是被他们吵醒的,额前刘海已经被压得变了形,他单手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
贺陵原听对方那鼻音啧啧道:“果然很严重。”他从袋子里掏出盒感冒药抛了过去,“赶紧兑些水喝了,别耽误和我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