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抽了一下鼻子,抬脸看着他,梗着脖子跟他对峙:“……敢!”
祁无娄坐下来伸手拨了一下他的头发,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还敢!?你不怕我打死你?”
梁常看着祁无娄一声不吭,眼神里没一点怕的样子。
他从始至终赌的就是祁无娄不会弄死他。
“你怎么有恃无恐的……”
梁常哼笑一声,咕蛹着将裤子提好,跪坐着看着祁无娄。
“嗯?”祁无娄带着一丝笑,语气温柔。
梁常微微扬眉,又把那句话还给祁无娄了:“这不是祁将军惯着臣,臣才如此有恃无恐……”
祁无娄觉得好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搓了搓他的脸,将手放在膝盖上:“现在整个营里就数你小,不得不说你这种小年轻是好玩儿。”
梁常闷闷笑着。
“老觉得自己像捡了俩儿子似的。”
“十七可以,但要是我的话你得努努劲儿才能生个我这么大的。”
“啧……你还上纲上线起来了,本官跟你说话不要插嘴。”祁无娄故作严肃,而后逐渐语重心长起来了,“你现在是跟着我,皇帝知道我现在半废了,没准儿哪天把我弄走,你得知道听话,让你守着就守着,不准异想天开、自作主张!”
梁常乖乖听训,微微点了点头。
青年就是青年,就是会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我会试着把你扶上去,为朝做官更得听话。”
梁常低头扣手,不待祁无娄接着说,抬头道:“你听话,你还被弄到这儿来?”
“我没本事呗。”
“……你以为我傻啊?”梁常怼道。
祁无娄“啧”了一声:“你看你还不听?”
“那你告诉我当朝谁说得算?”
祁无娄沉默片刻,还是道:“……自然是陛下。”
梁常没得到真正的答案,沉默不语。
他清楚得很,面上来讲那当然是陛下……
但实际上呢?掌权为谁?
民间都明白实权并未落在皇帝手里,而是落在恭亲王与那太后手里。
再看……皇帝昏庸不昏庸?
文臣明白,其他武将也明白,祁无娄作为武将之一,也当明白。
祁无娄就是揣明白装糊涂,忠心不二的为了皇帝。
梁常大胆问道:“你在等什么吗?”
“……”祁无娄手指微蜷,良久后起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梁常很久,久到令人发指。
祁无娄的眼神让梁常琢磨许不清,他说:“不该说的别说,好好休息吧。”
祁无娄说完便走了。
梁常静静趴下休息着。
期间秦燎来看了他一趟:“你没事吧?”
“没事……你快休息去吧。”梁常不想多说什么。
秦燎见此状况也不好再讲,起身离开了。
别的不说,反正这次自作主张他不后悔。
到夜里,梁常睡不着便到外面去晃悠。
这回是李耙当值,他看见梁常出来,遂问道:“不睡?”
“……睡不着。”梁常靠在栅栏上。
“你多大来着?”
“二十一了。”梁常说。
李耙思索片刻:“大小伙儿了,给你找个媳妇儿?”
梁常猛地摇头:“不要。”
李耙看看四周,低声问道:“好男风?没事,也能找着。”
梁常一噎,道:“李将军你多想了。”
“……噢。”
梁常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想给他说媒。
梁常忽然想起些什么,四处看了看,问道:“恭亲王……?”
李耙看着梁常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严肃了起来,一听那话,神情瞬间放松:“嗐……那个啊……那日晚宴,恭王把皇帝得罪了,皇帝一气之下要立威,顺道就把人给惩处了,三十大板啊……比军棍可厉害多了。”
“噢——”梁常恍然。
紧接着李耙说:“还真是些许含糊不清……都不知道他俩究竟还有没有那点亲情。”
“咳。”
一声闷咳过后,李耙看了一眼路过的祁无娄,侧身在梁常耳边道:“老祁这人……就是谁当皇帝他跟谁,明白没?”
说白了就是不让在祁无娄面前太过度的提起皇帝如何不是,再或是提起其他党派。
梁常没吭声,紧接着便被李耙拍了一下胸口,他闷哼了一声,道:“我睡觉去了。”
梁常行礼离开。
第二日,梁常没再被留在营里看家,而是被安排在了山上。
用祁无娄的话来讲就是:“你早说你闲不住,你去山上看谁不顺眼射他一箭。”
像大人包饺子,小孩儿非得要掺和,大人就给揪一团面让小孩儿别捣蛋一样。
不过梁常没反驳,不知道怎么说关心人的话,但做实事儿他还是在行的。
梁常在山上望风,时刻关注战况。
兀谅窜出来忽然问道:“你疼不?”
梁常又被吓了一跳,朝兀谅脚边砸了个石子儿,没好气地骂道:“又来,滚蛋!”
“……”兀谅识相闭嘴,麻利地走了。
梁常继续观察着战况,忽觉背后凉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