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骞个子高,夏谙霜需微微仰视才可看到他的眼。一般官员遇到皇室成员都是低着头,不敢直视皇亲。就连护国公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与她对视时都只敢平视,这朱骞竟敢俯视她,也太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中了。
夏谙霜强忍心中怒意,她举起手中单子,耐着性子问:“朱大人,这单子上是刘府全部财宝吗?数量恐怕不对吧?”
朱骞瞧都没瞧一眼那张单子,他神色冷淡,轻蔑道:“殿下,这单子上就是从刘府运出来登记到国库的所有东西。若你不信,自可以亲自来上国库查一查。”
他不知夏谙霜出了一半私库填充国库,也并不知夏谙霜晨时亲眼见着官兵抄家刘府。此时只以为夏谙霜并无证据,是在诈他。
而缺少的那些东西,早就被他运往别的地方了,就算夏谙霜亲自进入国库一一核对,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夏谙霜闻言,眉头顿时紧锁。她扬起空着的那只手,一巴掌甩在了朱骞脸上。这掌与打裴子砚时那做做样子的一掌不同,这掌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朱骞没想到夏谙霜竟敢动手,他毫无防备,身形不稳,被打的后退了两步。他从小养尊处优,家族世代入朝为官,扎根京城数百年。从幼时至现在,从未有人敢动手打过他,就连护国公都得看在他家族的面子上礼让他几分。
可如今,他竟被区区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当众打了一巴掌。这简直是将他朱骞的颜面往地上踩!
朱骞气急败坏,恶狠狠盯着夏谙霜,他一只手捂着红肿的面颊,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夏谙霜,怒声命令着周围官兵:“看什么看,你们是吃白饭的吗?昭阳公主残害忠臣,意图谋反,你们看不到吗?还不快拿下!”
周围官兵听了,纷纷看向对方,面面相觑。一个是北渊当朝长公主,另一个则是手握重权的朝臣,哪个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况且,他们是隶属于皇帝的人,理应只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
官兵们不知如何抉择,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提督。
提督本站在朱骞身后,听到朱骞此言,默默向旁挪了一步,远离了朱骞。他将头垂的极低,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不想被牵扯到两人当中。
那朱骞却不依不饶,他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又指着那些面面相觑的官兵,怒骂道:“你们是聋了吗,还是说你们都是反臣的拥护者?我告诉你们,若今日你们真帮了这反臣,我定会如实禀告陛下,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莫须有的罪名被冠上,他这个贪污受贿的户部尚书没成反臣,倒是将夏谙霜这个秉公行事的公主按上了反臣之名。
有些胆子小容易动摇的官兵已举起了手中长枪,犹豫着上前,不知是否要将朱骞口中的反臣捉拿。
夏谙霜见此,怒道:“怎么,真想捉拿本宫?朱骞说本宫是反贼,本宫就是了么?你们军营之人是不必依着证据形式吗?本宫今日就看看,谁敢靠近一步!朱骞,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本宫了!”
朱骞听了这话,心中闪过瞬间慌乱。若这昭阳公主手中真掌握了他私藏国库财宝的证据,那这夏谙霜就更留不得了。况且他方才一气之下做的可是污蔑皇亲之事,若皇帝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眼下,只能将让夏谙霜将这意图谋反之事坐实了。
想到这,朱骞下定了决心,于是他又为眼前场景添了一把柴:“拿下反臣者,重重有赏!”
那几名官兵被两人的说辞扰乱了心绪,他们本就更偏向位高权重的户部尚书朱骞,又听拿下反臣有赏。因此动摇了军心,竟信了朱骞的话,纷纷认为夏谙霜就是那意图谋反的反贼。
他们拿起红缨长枪,一步步朝着夏谙霜走来。
夏谙霜眉头紧蹙,正要大声呵斥,就听远处马蹄声传来。她抬眸,只见程千懿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持着马鞭,正策马奔来。
“本官看谁敢动公主一下!”程千懿大喊道。
通体漆黑的骏马跑到众人面前,程千懿紧拽缰绳,黑马后蹄停下,前脚搞搞扬起,发出“咴——”的一声叫声。
紧接着,前蹄落地。程千懿仍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朱骞。他从怀中拿出一直诏书,展开,严肃道:“户部尚书朱骞听令!”
朱骞闻言,立马慌了神,忙跪在了程千懿面前,颤声道:“微臣听令。”
“户部尚书朱骞贪污数年本应下发给京城百姓的粮食,致使京城众多百姓因食不果腹横死街头,实属罪大恶极,因此关押大理寺,没收一切财产收归国库,择日问斩!”
语毕,朱骞整个人跌在了地上,他竟不知,皇帝竟真敢处置他,他可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了,他家可是名门望族!
“不可能!皇帝动不了我!我朱家可是百年世家,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怎么敢!”
程千懿见他执迷不悟,从袖口处拿出一枚虎符举到了朱骞面前,轻蔑道:“朱骞,你可别忘了,武将从不受文官管制,只听从陛下命令。这枚虎符可命令京城几万官兵,你说陛下有没有资格将你朱家连根拔起?”
朱骞听了这话,彻底失了力气,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般瘫在地上。
皇帝软弱了太久,他竟忘了,皇帝身后还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武将。文官权力再大,终敌不过武将用长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