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顾辞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顾辞——每个清晨,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走进霍闻渊的房间,然后打开窗帘,用霍闻渊刚好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他起床。
说来也是稀奇,最讨厌别人进房间的霍闻渊对此没有表示过异议,相反,心照不宣地,他们都把这个变成了默守的约定。
早上,顾辞照例站在床边,声音是元气满满的软糯:“霍闻渊,起床啦。”
霍闻渊懒懒地眯着眼,没说话,被子随意散落到身旁,只朝外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
顾辞心领神会,刚及时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立刻被霍闻渊熟练而精准地握住。
白皙的手指被温热的掌心紧紧攒住,顾辞小心地打量霍闻渊的神情,见他依旧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又提醒了一遍:“霍闻渊,该起床去上学啦。”
霍闻渊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才睁开了幽黑深邃的凤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乖巧又认真的脸庞。
他的心又躁动了一下。
……看起来很想捏。
霍闻渊垂下眼眸,道:“过来。”
顾辞以为他有什么需要,便听话地走近一步,配合俯下身,侧着脑袋问:“怎么啦?”
霍闻渊没说话,回应他的,是被捏起的脸颊肉。
“啊!”顾辞被吓了一跳,一只手被霍闻渊握住,脸也被对方恶劣地捏起,一时有些动弹不得。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霍闻渊居然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顾辞手足无措,无辜的大眼睛求助似地将霍闻渊望住,有些含糊不清道:“霍……闻渊,放………放开我……”
霍闻渊一脸的享受与满足,充耳不闻道:“别动,让我再充充电。”
充电?顾辞听得云里雾里,他又不是充电器,怎么能给霍少爷充电呢?
霍闻渊的体验却很好。顾辞的皮肤很细腻,Q弹滑嫩,触感极好,让他内心的烦躁瞬间一扫而空。只是被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无声控诉,霍闻渊又有些不太忍心。
他这才大发善心地松开顾辞,在顾辞几乎快溢出眼底的欣慰与放松中起床。
真是,不就是起个床么?至于欣慰成这个样子。
顾辞却当然欣慰。听封管家说,霍少爷从小就有起床气,除了封管家,其他人别说叫醒,就连进这个房间都容易激怒这位脾气古怪的少爷。不过现在,他也可以帮上封管家的忙,每天提醒少爷起床了呢。
想到这里,顾辞又忍不住将目光放向细嚼慢咽进食的霍闻渊。
霍闻渊伸手扣住顾辞的后脑勺,让他转回自己的溏心煎蛋上,道:“专心。”
顾辞只好中断欣慰,咬了几口煎蛋,想了想,还是重新转过头提出请求:“霍闻渊,请问可以不要再摸我的后脑勺了吗?”
怪痒的。
被顾辞这么一指出,霍闻渊脸上少有地闪过不自在,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
“知道了,快吃吧。”
封管家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真好,我们小辞与少爷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了,霍先生回来看到一定会欣慰的。”
目送着顾辞与少爷肩并肩走进学校,想起少爷昨晚的要求,转头又立马安排人落实到位。
是谁嘴硬心软,他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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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班里,顾辞放下书包,刚拿出课本,就被谢不弱拍了拍肩膀,道:“顾辞,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辞不明所以地合上课本,茫然地和商最对视一眼,在对方也不太明了的眼神中,还是跟着谢老师走了出去。
走到过道,谢不弱这才问:“昨晚,是不是有高中部的学生找你麻烦了?”
顾辞有些惊讶,猜测可能是霍闻渊昨晚的要求起了作用,便将此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谢老师。
谢不弱表情严肃地点头。顾辞说的,和他掌握的情况一样。想到这么乖巧的学生遭遇这种对待,他愤然道:“这几个兔崽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他刚起床拿起手机,发现里面莫名奇妙多了一条陌生手机号发过来的短信,里面有一段视频,打开,居然是一个红毛投掷实心球的视频。
“什么嘛,我又不是体育老师……”谢不弱以为是发错号了,吐槽着关闭视频,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句求生欲很强的话:
[谢老师,这是我们练习了两个小时实心球的视频,请您务必告诉霍闻渊同学,我们知道错了!]”
谢不弱彻底懵了。隔了几分钟,在学校初中和高中教师都在的群里看到了一条通告:[国际部高二AP(C)班学生处分公告]
谢不弱看到这条公告心想还真是活久见,毕竟国际部那群崽子都是砸钱随便上,闹成什么才能一个开除两个警告?
噢,有原因,骚扰女生、欺凌同学……
等等!
谢不弱看到最下面的开除对象,回到手机短信箱,顿时拳头硬了。
欺负的居然是他们班的学生!
当场问候一篇充斥着讨伐与教育的议论文,顺便给他们留洋多年的班主任也致以诚挚的问候。
“管好你的学生!!!”
不过还好,问题都已经得到处理了,谢不弱转而对顾辞露出温和的笑,心疼安慰道:“放心顾辞,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顾辞仰着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听谢不弱冷笑道:“他们都被处理了。”
顾辞明显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惊讶地“啊”了一声。
谢不弱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眼第一排依旧笔直看书的霍闻渊,意有所指道:“你和霍闻渊的关系还不错。”
能在西辰读书的都不是普通家庭的学生,更别提全是靠金钱和关系砸进来的国际部。如今突如其来地处理了三个学生,甚至还开除了某个企业老总的儿子,谁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个份上,答案不言而喻。
顾辞不知道谢老师为什么突然提到这句,只道他在关心,于是点头道:“是呢谢老师,我们是朋友。”
谢不弱听到这句笑了,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他说:“那我们就放心了。好好长大,顾辞。”
顾辞满怀着谢老师的关怀回到座位。商最八卦地冲他挤眉弄眼,问:“怎么样小顾辞,蟹bro叫你出去干什么?”
顾辞说:“之前有几个男生欺负刘智合同学,昨天又来找我麻烦,被开除了。”
商最扣下课本:“啊?他们得罪的是你?”
他昨晚是听他哥说过,国际部有几个学生突然背了处分,还有个被开除,到处找关系通融都碰了壁。他哥本想用这个负面案例来警醒他,不想商最压根油盐不进。
商最只纳闷是谁倒了大霉得罪了贵人,没想到贵人就在同桌坐着呢。
内心的八卦劲头又燃升了一level,商最趴着对顾辞打探:“对了顾辞,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霍闻渊家里住啊?大概要住多久?”
顾辞的钢笔一顿,在纸上迅速氤出了墨点。
他其实也很迷茫,面对同桌的关心,只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接他的时候,霍先生只说带他到霍家生活,却没说期限是多久,对他到了那边的身份,更是没有直接明晰过。
不过他将自己定义为霍闻渊的“玩伴”与“陪读”……总有他能做的事吧?
商最本来还想接着问下去,却被提着扫把的生活委员赶起来擦黑板,于是这个谜团又暂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