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混乱而暴力,玉昭的耳畔充斥着厮杀呐喊声。
其实还有金石交击声、飞箭破空声、利刃没入人体的闷响声和尸体倒地的沉重声,但玉昭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去接纳这些充斥着血腥色彩的声音,索性选择了忽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战场上,更不明白为何只有自己被选中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是不迅速逃离战场,必定会成为战场上的冤死鬼,毕竟刀剑无眼。
半空中还不断有飞箭来往,搞不好就会成为诸葛亮草船上的假人,玉昭不假思索地屈膝弯腰,同时抬高了双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瞅准方向之后,偷感十足地朝着战场的边缘迅速撤离。
然而不知为何,就在她即将溜之大吉之时,半空中骤然刮起了一阵风,风势明明不大,却强而有力地吹熄了纷杂混乱的战场,一时间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静止了,玉昭诧异万分,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了,却始终不敢将抱在头上的双手放下来,维持着偷感十足的僵硬身形,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支军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战,尚且存活于战场上的那些人马无一例外地全部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早已死去多时的或不久前才刚倒地的士兵们竟然一个接一个地重新站了起来,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好似他们之前的死亡都是假死一般;好似他们身上被刀剑砍出的血淋淋的伤口都是剧组的高级化妆师画出来的妆造一般;好似断落在地面上的那些残肢断臂和眼珠脏器都是逼真的道具一般。
但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他们看向玉昭的眼神中皆充斥着滔天的怒火与无尽的仇恨。
玉昭不知所措,呆如木鸡……两方人马毫无征兆地化干戈为玉帛,唯有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是,她怎么就成了全员公敌了?她招谁惹谁了?
耳畔风吹不断,漫山遍野却噤若寒蝉,安静的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忽然间,不知是谁带头发出了一声怒吼:“是虞昭!”
“是那个贱人!”
“杀了她!”
“杀了这个贱人!”
“让这个臭婊、子给大家陪葬!”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咒骂声不断,一字一句皆充斥着怨毒。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真是说到做到,破口咒骂的同时杀气腾腾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不遗余力地袭向了势单力薄的玉昭。
不过是眨眼之间,飞射在半空中的箭矢和武器就足以遮天蔽日,彷如一张兜头大网。
玉昭毛骨悚然遍体生寒,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躲避,绝望在顷刻间席卷心头,她束手无策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却没等来预料中的死亡,猝然听到了一声极为粗哑的怒吼:“羞辱圣祖,罪无可恕!”
紧接着,玉昭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强劲的热浪,她惊疑不定地睁开了双眼,看了如同巨浪一般狂暴的熊熊烈火,激烈翻涌着袭向了她面前的战场。
那些飞射在半空中的箭矢武器在顷刻间就被烈火焚为了灰烬;那些前一刻还对她喊打喊杀的士兵们下一刻就变成了在火浪中扭曲哀嚎的漆黑人影,活像是一群溺水之人,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火海的扑杀席卷。
玉昭本是面无血色,却在顷刻间被温度极高的烈火熏红了面颊,她漆黑的瞳孔也被大火点燃了,浮现在眼神中的惊愕与震撼分毫毕现。
身后忽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玉昭猛然回过了头,看到了一位身姿挺拔的黑衣人。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露出,头顶戴着黑色披风,修长的颈间缠裹着黑布,双手上戴着漆黑的手套,脸上戴着没有开孔的白色面具。
玉昭的呼吸猛然一滞,惊怒交加:“是你!”是不夜城诡事的真正凶手,是试图盗取藏书塔中让神牌的主谋,是那个被风吹成了一根根金色稻草又神秘消失的怪人!
黑衣人微微歪了下脑袋,死板的白色面具上好似浮现出了一个狡黠又顽劣的笑意,嗓音呕哑嘲哳,却又透露着天真与戏谑:“知道是我你敢还来?活得不耐烦了?”
玉昭:“……”你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可爱!
玉昭也真是后悔今早出门前没看黄历,才出虎穴又遇豺狼,真是倒霉透顶了!
身后还是熊熊火海,她根本退无可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玉昭不卑不亢地对黑衣人说道:“我并非有意闯入此地,更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苦为难我?”
“无冤无仇?哈哈哈哈!”黑衣人忽然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声色嘶哑粗粝却阴森狠厉,“你狠心将我困在万窟海深渊中百余年,竟还大言不惭地说你与我无冤无仇?”
玉昭忽然就明白了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人是谁:青云宗逆徒、逆上门创始人,叶青淮。
他真的没死,真的比虞昭耐活!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干嘛要来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