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际面色微微一变,路舟刚才那一撞,重心已经偏了,这么快的速度冲出去,必摔无疑。他来不及多想,紧跟而上,终于赶在路舟整个人侧翻撞地之前,拿球杆捞了一把。
路舟顺着球杆的力道偏移了摔倒的角度,后背着地往外滚出几圈。荀际也因为这一捞倾倒了重心,顺势扑倒在地上。
荀际膝盖砸在冰上,下意识“嘶”了一声。
“荀际!”
路舟扭头看向荀际,艰难地从冰上爬起,腿却打着颤又滑了两跤。他干脆粗暴地脱掉绑着冰刀的鞋子,只穿着袜子半跑半爬到荀际身边。
“你有没有事?”路舟眼睛有点红,双手慌乱地在荀际身上摸索,语气急促,“我带你去医院。”
荀际好笑地捉住他乱摸的手,翻了个身躺在冰面上,“就磕了一下,去什么医院。倒是你,脑袋差点就砸地上了。”
路舟沉默地跪坐在他身边,好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要不是你,我可能会摔得头破血流吧。”
旁边滑雪场的制雪机开始运作,纷纷扬扬的碎雪花被风席卷着,吹散到冰球场上。
“我从小被打习惯了,摔一跤也没什么的。”
几片雪花争先恐后落到荀际纤长的睫毛上,冰得他闭了闭眼。
“所以……”路舟的声音在近处响起,“下次不要再为了救我,让你自己受伤了。”
荀际一愣,下意识想睁眼看看路舟,眼皮上却贴上一片重量。
比雪花更冰,冰得他眼睫重重颤了两下,扫过柔软的纹路。那是路舟的手掌。
“路舟?”
制雪机的噪音掩盖了羽绒服摩擦的窸窣声响。有什么温热的气息离他极近。
漫天碎雪张牙舞爪,围裹着冰球场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白色那个仰躺在冰面上,黑色那个跪坐一旁,整个身子却几乎贴上了白色的。两种颜色越贴越近,近到没有了缝隙,眼看着就要打破黑白的界限。
“那如果,是我让你受伤呢?”荀际突然问。
灼热的气息一窒,路舟无序的大脑倏然恢复清醒。
“路舟,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受了伤,并且是永远好不了的那种,你会怎样?”荀际又问了一遍,“你会报复我吗?”
黑发少年静静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你希望我报复你吗?”
“不希望。”荀际老实回答。
“好,那我不报复你。”
就这样?
“……但我会恨你。”路舟说,“永远好不了,就永远恨你。”
荀际:“……”怎么感觉比被报复还可怕。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荀际委婉劝说:“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路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坐直身子,放开了盖在荀际眼睛上的手,看着那双在阳光下透如琥珀的眼睛。
“我查过了,冰上马拉松比赛结束后那日,就是你的生日。”
荀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没错。”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路舟说,“如果谁能拿到金牌,就能向对方许一个心愿。”
“如果我赢,你要帮我完成心愿?”荀际还真想不出,堂堂荀氏财团小少爷有什么心愿需要别人去完成。
路舟却是认真点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但如果我赢……”
飞舞的碎雪遮蔽了路舟的表情,他的语气却是轻柔又虔诚。
“请你答应我的心愿。”
荀际不知道路舟的心愿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十分确定。
路舟拿不到金牌。他不会让他拿到金牌。
所以,路舟的心愿注定落空。
“好。”荀际笑着看他,说出熟悉的台词,“路舟选手,比赛加油。”
加油,然后输掉,然后受伤。然后恨他吧。
人不能太贪心,既要做坏事,又要当好人。温馨的番外结束,剧情该回到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