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敬雪丧期未满,但她三年后就二十了。虽然我并不认为女子二十岁成婚太晚,但那个时候殿下求娶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李卿暮的脸隐隐约约有些黑了,“我跟她相见两相厌,娶她干什么?更何况……本王有喜欢的人。”
他烦躁地走向桌边,背对着楚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楚越张张嘴,意识到李卿暮并不喜欢裴敬雪,那他喜欢的人是谁呢?究竟是什么身份,就连他都没办法诉之于口?还尚不考虑立为王妃?
他短暂地一怔,刹那间明白了过来,这个女子要么是太子党,要么是普通百姓,前者是政敌,除非皇上下旨,否则殿下是绝对不会去求娶的;后者是平民,皇子与庶民联姻,除了填补感情外,一无所用。
楚越忽然有点可怜李卿暮,无法怜取眼前人。
又有点心疼裴敬雪,她仰慕的人终究不是她归宿,强行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为了避免提及李卿暮的伤心事,楚越决定不说这个了,“是我逾距了,殿下王妃的人选,应该合着殿下心意来才对。”
至于敬雪那边,只能先宽慰宽慰。
后面的政治筹谋、朝廷立场,也没有再分析的必要了。
听到此话的李卿暮转身,“真的能由我的心意来吗?”
“等到殿下,完成大事之后。”楚越目光灼灼,他对成功势在必得。
言语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朝堂。
“殿下,今日之后,我觉得我应该要搬出去了,这段时间,承蒙殿下关照。”
李卿暮的表情比方才还难看,“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是不是?我昨日还跟你说过,不能离开将军府。”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我如今是圣上封的协律郎,虽说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政事还是要处理的。
“比如不久后殿下封王典礼,祭祀时的歌词、乐章、八佾,动辄数百人,如果没预估错的话,再过几天就要着手准备了。
“如今若还是待在将军府,恐怕会遭到朝中那些人的非议。
“现在如履薄冰,必须事事谨慎。”
一个言官最重要的就是能说会道,这番话不管是公还是私,不管是情还是理,都没有缺陷。
李卿暮与来时的心情截然相反,这个人还是睡着的时候好,醒了处处说些不让人动听的话。
“你说的这些似乎待在将军府里都能解决。你之前为太子效力时,不是一直住在东宫嘛,这下好了,朝中人大概都知道你已倒戈阵营,那就与本王同吃同住,就像你辅佐太子那样。”
楚越当即反驳:“那怎么能一样?”察觉语气不对,他轻咳一声,“太子为一宫之主,而我也是以谋士的身份入东宫,可如今我是朝廷官员,再住在这里,殿下就是结党营私了。”
“行了!不用再说了,总之,你不能出将军府。”李卿暮声音中有些焦躁,“若是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你吩咐晚水就行。”
说完他便要推门出去,手拉住门的那刻又想到什么,转身带着些许怒意走回来。
楚越望着他不开心的脸,静待下文。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明明处处都在为他着想,可他眼见着心情愈发糟糕。
李卿暮深吸一口气,“把药喝了。”他面无表情,指挥楚越喝药。
楚越没想到是这件事,在心底叹口气,不想也不敢再忤逆,他之前在东宫当谋士时,提的谏言多数都被太子采纳了,如今这样一连两条都被否定,让他心底有些挫败。
凉透的药比热时更苦,楚越不受控制地皱了皱脸,看样子还用舌头在口腔里搜刮了一番,试图把那苦味顶到脸颊肉里。
李卿暮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长长教训,别跟我顶嘴。”末了还是舍不得,将桌上的海棠糕递到楚越面前。
楚越顺从地拿起,咬了一口,似乎感觉李卿暮回缓一点,便又试探问,“殿下,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放心,绝不是立妃和出府的事。”
“你问。”
楚越咽下糕点,“你心底,想要什么?如若有一天,你助景瑞王继承大统,之后呢?你想要做什么?”
是他疏忽了,他之前一直站在整个大启王朝的角度去分析李卿暮的想法,却忽略了他的私欲。
李卿暮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而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楚越略微睁大了眼睛,以解读出那一眼中蕴含的答案。
然而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见李卿暮一言不发地端着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