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墨操纵着轮椅,正行驶在地下水道里。很快,道路尽头出现了那个男人。
塞巴斯蒂安·克鲁格,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埃尔王子。
“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子墨用了中文。
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会中文,虽然带很重的口音,发音不算太标准,但他能说,当然也能听懂。
果然,克鲁格也用中文回答道:“你很可靠,也是这里唯一不支持泰伦斯那个终极计划的人。”
子墨补充道:“但我也不反对。”
克鲁格颔首:“我知道,你们拆尼斯都是这样,没有敌人也没有同盟。”
子墨微笑起来:“但我们有朋友,而且有很多。”
克鲁格点点头:“她也是你的朋友?”
“……”
见子墨那个样子,克鲁格突然觉得心情不错。这是第几次了?他今天的心情波动次数多得不同寻常,几乎是以前一个月的量都交代了。
一早就注意到地下水道有其他人,都是较为专业的杀手,克鲁格自己能够逃脱,但带着一个受伤昏迷的孩子就有点勉强了。
于是,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克鲁格只多说了一句话——
“埃尔死了,她会伤心的。”
二
克鲁格走了,带着埃尔去了其他医院救治。莲花御座医学圣殿绝对不行,虽然这里的医生的确技术优秀。但留在这里,埃尔大概就彻底没命活了。
只因为,最核心的那位王储,未来的国王,想要他的命。
克鲁格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子墨都停留在地下水道没有动弹。
【你不敢把她当朋友,但她认为你是朋友,我也认为你是朋友。】
克鲁格笑嘻嘻地留下这句话,拍拍屁股走了。
是啊,她没有真正怪你,王志强。
子墨死死捏着轮椅扶手,牙齿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只是他的眼睛被隐藏在白纱布后面,仿佛一切依然风平浪静。
三
你缓缓推着病床行走在空旷的走廊上,Oni躺在加勒斯旁边,和这位昔日的大王子肩并肩、手牵手,关系好极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脸皮也太厚了吧!明明是他要去取快递,怎么现在劳动的人是你啊?
虽然的确是这么回事吧,Oni穿着病人的衣服,不可能让他走在你旁边,但是你看到他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给你比耶,你就来气。
医院安静极了,甚至让你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这个世界除了你们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白色哑光地面,地砖镶嵌了一些水晶花瓣,被照耀得熠熠生辉。
不过,偶尔还是能遇到一些路过的医护人员,但都因为加勒斯,没敢多看你们一眼。每当这个时候,Oni都会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脑袋。
等到医生们走过,Oni露出头来,倒着对你扬起头,小声道:“姐姐,我好兴奋,我喜欢这种大场面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
你一愣,继而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大场面?什么?是指等下可能和泰伦斯身边的人对峙吗?
你不自觉抽出一只手轻抚头发,又带过脸上的伤疤。这如果就算大场面了,你之前经历的算什么?传说级场面吗?
不管是新年之夜大逃亡,有141、暗影、毒蝎、金狮的人追着你跑;还有订婚宴抱着小王子上天,几乎所有苏鲁贵族、他国政要都目睹了你的壮举。
你骄傲了吗?你兴奋了吗?
切,少见多怪的。
……诶,不对啊,你在自豪些什么啊!
但是吧,你现在这个经历,再让你回去高考一次,你高低写个满分作文出来。
四
在加勒斯的指示下,你推着病床不断靠近医院的正中心——莲花的莲蓬。
半球形的巨大Led屏幕遮天蔽日,如同真正的莲蓬那样,间隔有透光的琉璃顶砖,阳光穿透而过,在地面投下彩色光斑。下方有人影走过,想来泰伦斯的病房外,24小时都有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驻守。
穹顶正中垂下9条金色金属索,吊挂一枚悬浮的莲灯。环绕这盏莲灯,透明步道螺旋排列。步道外侧立有18尊药师佛铜像,手持烛火。
这时,你们的身后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劳驾,入侵者,停止吧,我们不想动粗,放下加勒斯殿下。”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你完全没有回头,猛地伏身,加大力气,推着病床开始在螺旋步道狂奔!
“站住!”
与此同时,急促的警报铃声响起,一声一声回荡在偌大的医院里。
病床并非为漂移而设置……好像是一句废话,所以它极难控制。慢速推动还好,下坡带来的加速度让它开始东倒西歪。你的力量有些独木难支。Oni抽出武士刀,在你撒着欢儿拐弯的时候,用力捅向地面,硬生生改变了你们可能侧翻的结局。刀尖划伤地面,擦出一路火花。
“停下!!!”
“站住!!!”
耳边不断回响着守卫们的呵斥,背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你都充耳不闻,只一门心思推着病床不断往下跑,仿佛正在和所有灵魂上升的方向相反,逐渐接近炼狱的中心。这个时候你突然想到,加勒斯每天都要被护士从下面推着一圈一圈往上,做完检查再一圈一圈回到底下。
真是恶趣味。
眼看着前面也有人围追堵截,你攥紧病床围栏,一个急刹车,又想要倒回转方向。然而,后面的追兵早已经把退路堵住,你只能停下脚步,尽量靠墙,为自己争取一个方向的安全。
好久没运动了,又因为身体实在虚弱,你不受控制地极速喘息着。
面前的守卫们稳步收拢包围圈,领头者缓缓拔出佩刀:"最后一次警告,把殿下交出来,否则,死!”
空气都浸着檀香与药渣的苦味,警报声好像是从你的心底发出的。加勒斯突然握住了你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他灰败的瞳孔燃烧着,那应该是最后一点光,现在全部集中在了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