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越眠一夜无梦,他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迷蒙睁眼,却发现自己睡在床的正中央。
旁边没人,越眠一下子醒了,他弹射坐起,路信洲不在屋内,昨晚睡前楚河汉界似的隔在床中间的两个枕头也全掉在了地上。
越眠想也没想,直接光着脚下了床,几步跑向门口。
恰在这时,门向外打开,路信洲提着一大袋东西跨进门槛。
二人差点撞上,路信洲眼疾手快地托住越眠的小臂,进屋关上房门。
“你去哪儿了?”越眠急着问。
“出门看看地形,顺便去秦萝那儿要了点生活用品。”
路信洲看了眼墙上的挂表,他说:“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越眠摇头:“昨晚睡得很好。”
说到这个,越眠注意到路信洲神色懒懒的,不像精神充沛的样子,他反问路信洲:“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路信洲没回答,他垂下眼,转移话题:“怎么连鞋都不穿。”
越眠有点心虚,他小声道:“以为你又不见了。”
路信洲从袋子里取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越眠脚边,淡淡道:
“不会。今天要出门,袋子里有几件衣服,都是新的,去试试看。”
越眠应了声好,穿上拖鞋回到室内,没再纠结路信洲出门时间的问题。
路信洲是在昨天半夜出门的。
不是因为任务时间紧迫,而是因为他昨晚压根就没睡着。
同意跟越眠睡同一张床实在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路信洲光想着自己能够做到不占人便宜,却没想过越眠睡着之后居然能比平时更黏人。
二人是分了两条被子睡的,中间还竖放了两个枕头,按理说怎么也不会越界,路信洲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闭着眼睛的越眠究竟是怎么钻到他这边来的。
睡着了的越眠像只横行霸道的软体动物,松松垮垮摆着的两个枕头根本拦不住他,他轻而易举地就挤到了路信洲那边,还顺脚把碍事的枕头给踹下了床。
路信洲刚开始以为是越眠嫌地方太小,可他退一步越眠进一步,直到他退到床沿,越眠也依旧执着地要往他被子里钻。
不等路信洲采取任何措施,越眠的两条手臂就软软地缠了上来,他抱着路信洲的胳膊不撒手,甚至还张嘴在路信洲的皮肤上咬出了几个浅浅的印子。
要不是路信洲揪住了越眠的脸越眠也不反抗,路信洲几乎怀疑越眠是在装睡。
更让路信洲没辙的是,他没法跟一个睡着的人讲道理,他稍微往外抽一下自己的手,越眠就要哼哼唧唧地假哭,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睡是睡不着了,路信洲原本想,干脆老实给人当人型抱枕算了,反正他对于睡眠的需求并不高,只靠着床头坐一晚上也算休息。
但越眠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只消停了半分钟,他豪放地踹掉被子,一条腿直接横挂在了路信洲大腿上。
因为过大的动作,越眠上半身的宽松睡衣也被掀起了大半,小腹和大腿的皮肤白皙得晃眼,路信洲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越眠呼吸时腹部轻微的起伏弧度。
越眠的体重很轻,每一寸相贴的皮肤都是软绵绵的,就算整个人都压在路信洲的身上也不会让路信洲感到负担,可对路信洲来说,忍住坐怀不乱远比承担重量要艰难一万倍。
终于,在越眠的手臂隔着被子滑落到路信洲腰部往下的时候,路信洲非人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他只是意志力强,又不是没感觉的石头人,在某些糟糕的生理反应产生的同一秒,他闪现似的跳下了床。
远离了路信洲这个诱惑源,越眠反倒安分了下来,他也不再乱动了,四肢并用地抱住沾染路信洲气息的被子,歪头沉沉睡去。
路信洲好气又好笑,但又不能把这只熟睡的粘人精揪起来问他是不是存心让自己睡不好,想戳人额头的手最终只是帮越眠整理好衣摆、掖好了被角。
折腾了这么一番,路信洲睡意全无,索性去外面吹吹冷风。
他用了一晚上,根据地图摸清了废都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哪些街区治安混乱,哪些建筑可能暗藏玄机,又有哪些小路可以在追击躲藏的时候发挥出人意料的效果,路信洲已经基本了然于心。
路信洲在早晨七点钟响的时候回到了R-11街区。
他一晚在外,难免与废都随处可见的混混帮派起了冲突,身上沾了些血污,去公共浴室洗了澡,又找秦萝要了些必备的生活物资,这才回到房间。
思绪暂停,换好衣服的越眠脚步轻快地走到路信洲面前。
“换好了!”
越眠此刻穿的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普通黑色短装,二人今天要去黑巷,那里是废都的黑市,也是最为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收尸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斗篷这种东西反而会更引人注目。
路信洲大概扫视了一下,越眠的穿着都没什么问题,唯独头发乱得像一蓬草。
袋子里的东西有皮筋,越眠见过别人用,知道这是扎头发的。
但他并不会扎头发,因为发质够好,他连梳头都少得很,所以此刻也只是用皮筋在头发中段的位置胡乱捆了两圈,一缕头发散下来,还有一缕头发被皮筋箍住,直愣愣地朝天。
察觉到路信洲的视线,越眠也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他撇撇嘴,半是控诉半是撒娇地道:“把手一直往后举起来很累的,我头发又这么长。”
话是这么说,越眠也没有要让路信洲帮忙的意思,他知道路信洲不可能会扎头发,于是自己解开了皮筋,准备尝试第二次。
“给我。”
男人冷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越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路信洲。
见越眠没有动作,路信洲又重复了一遍:“皮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