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另一人本就无情,硬求不过是抚平心中的不甘。
巫袂不作回答,貌似在这一点上他的确失了优势。“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柳潋玦的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许夏。
“惩以戒鞭50道。”许夏如实回答。
“将巫袂带下去受罚。”柳潋玦下令道。巫袂却心有不甘,“家主你过分了哦,三皇子大计将行正是需要我的时候,你对我施以惩罚,届时该如何向三皇子请罪?”
有这样一个底牌在手中,巫袂的气势明显更嚣张了些。
柳潋玦有片刻犹豫,牢房中的棲夏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柳潋玦你是怂货吗,怎么样都是你利益最多。”
巫袂瞪了棲夏一眼,真是调皮的小美人,他日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调教他一番。
“带下去,三皇子那边我自有办法。”
再次下令巫袂已经被棲夏封了穴带走,他的眼神里尽是不甘。
地牢内只剩下棲夏和柳潋玦,空气在此刻沉寂,明明曾是无话不谈的搭档,如今却道不出一句言语,两人之间似乎有了跨不过去的沟壑。
柳潋玦缓缓靠近棲夏。棲夏心里猛地一紧,柳潋玦这是要报当年他在柳潋玦剑鞘里塞脂粉最后呛了柳潋玦一脸的仇吗。
这是单独关押棲夏的地牢,柳潋玦在这里不用担心过多的言语限制。
“别担心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柳潋玦给棲夏解释道,这个‘他们’无疑不是君临和俞岁等人。“现在外面的局势你也看见了,王权有二次更替的可能,连我也会被换走。”
一个不好的结果在棲夏心里萌生,“所以我还是会面临刚才的情景?”如果柳潋玦没来巫袂说不定会强行给他服下一些其他毒药,他才不想死呢,他的弟弟还在等他回家。
“我想大概是的,柳闻卿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柳潋玦神色严肃,他虽与柳闻卿接触甚少,可毕竟是亲兄弟,什么品性他能不知道吗。“你就在这不安全,待会儿我让许夏放火掩护你我出逃。”柳潋玦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们?棲夏心中纳闷,这柳潋玦跟他一起离开作甚?但他也没有多问,柳潋玦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他杀死,没必要单独拉出去。
等巫袂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俞岁打量着巫袂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皆是天下奇毒,他开口说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巫袂往前走了几步,回答道:“已经准备好了。”
俞岁转过身来,只看见巫袂惨白如纸的脸,肩膀处还有血迹晕染开来。“这又是谁居然能伤得了我们的制毒师。”俞岁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提起这件事巫袂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他冷嘲热讽道:“除了我们亲爱的家主还能有谁?”
“为了那个战俘可真是下死手了,整整50道呢。”巫袂碎碎念道。
“家主大人可长情了呢。”俞岁讥讽道,先前月光林那边柳潋玦就一副谄媚的样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君卿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谣言里倒贴的是他呢。
只可惜,碧水阁不需要多情大爱的人,情,最是容易影响人。
俞岁也没有管巫袂身上的伤势,他向巫袂摊开手,示意巫袂把药拿给他。巫袂强忍着侧过身从桌子上拿起药瓶放在俞岁手中,用一种抱怨的语气说道:“自己看着拿不就好了,人家才受过伤呢,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俞岁捏着手中的药瓶,回答道:“少发骚。”巫袂打趣着俞岁:“这话换作柳闻卿来说你早就开始谄媚了吧。”
“闭嘴。”俞岁瞪了巫袂一眼,他将药瓶收入囊中,“君汀那边迟迟没有结果,既然他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左右三皇子也按捺不住了。”
“这百日散你还打算见者有份不成。”
巫袂找了张凳子坐下,背上的疼痛让他难以久站。
“那倒不用,只需要给君汀亲近之人即可。”俞岁否认了这个观点,“暮辰于君汀而是特别的存在。”
“先前君卿和柳潋玦同在碧水阁,君汀得知消息后却没有立刻派人寻找,反而在暮辰遇险后迅速派了人,甚至大费周章的派了副将。”
巫袂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那还真是谢谢他了,给我送了这么个尤物来,人家可是喜欢得紧呢。”
俞岁嗤笑一声:“小心玩火自焚,棲夏虽只是副将,棲家在京中不算太出名,但好歹有权有势,尤其小心宋烨。”
巫袂:“放心,我自有分寸,难得这么有趣,人家肯定得好好玩玩。”
俞岁正欲开口,屋外却传来惊呼声。
“不好了!地牢起火了!”
巫袂和俞岁面色一惊。
等俞岁赶到地牢时,大火已被扑灭,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烙印在建筑上,而地牢门口停着的是两具烧焦的尸体,血肉已经模糊,辨别不出来是谁了。
“之前,是谁在地牢?”俞岁低头俯视着脚边的两具尸体,询问身边的周一。“启禀大人,是家主和战俘棲夏以及许大人。”周一低垂着头,老实回答道。
俞岁盯着烧焦的尸体,神色晦暗不明,怎么就死了呢…柳潋玦还没有体会到背叛之痛,怎么就死了呢…
明明准备了‘惊喜’给他的,他怎么可以看都不看就走了。
这一定是假的。
现实是当俞岁用剑拨动尸体,右手小拇指指节的错位明摆着说明这具尸体就是柳潋玦。
姣好的面容尽数毁去,青衣来黑衣去,狠心决绝一如风雪肆虐的那个寒夜。
俞岁捏住柳潋玦的衣角,质问他为何要叛逃。
柳潋玦说什么呢?风雪肆虐太久,记忆已被白雪模糊,或许记不清,也不愿记起了。
“拖下去,埋了吧。”俞岁无力道,他转身离去,不再面对那具尸体,“通知下其他人吧,也别搞什么祭奠仪式了,他回来看见不好,也不要立碑,被人瞧见也不好。”
圆月当空,夜色正浓,马蹄踏破黑夜,从碧水阁逃出来的柳潋玦和棲夏已在黑夜踏上去往京中之路。
“柳潋玦,老实交代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棲夏警惕地盯着柳潋玦,把自己挤在马车内的角落。柳潋玦知道他说什么棲夏都会猜忌,索性干脆摆烂了,“反正不是害你们。”棲夏白眼一翻,柳潋玦说话还是这么无趣。
“放心吧,我说过会帮你们就一定会的。”
“这就是你夜半闯入离王府的理由?”君卿手持匕首抵在柳潋玦的脖颈处,而柳潋玦俯身压住他,柳潋玦再多动一下,君卿手上的匕首就会划破柳潋玦的脖子,让鲜血流出来,“你我的关系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是希望我把你交到上面去,嗯?”
“我是来帮你们的。”柳潋玦腾出一只手握住君卿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低声说道。从西凉快马加鞭赶过来,借顾氏之手进入京中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离王府找君卿。
他在赌,赌君卿不会心软,这样他就可以见到君汀。
眼看柳潋玦握住了自己的手君卿又将匕首往前靠了靠,在柳潋玦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但君卿没有一丝心软,仍是保持这个姿势。
“我真是来帮你们的,松开,我俩谈谈好吗?”柳潋玦几乎用一种哀求的语气。“你说,但我绝不会松开。”君卿压根不在乎柳潋玦,手上的匕首没有移动分毫,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那次被碧水阁的人下药,估计是柳潋玦的意思。
他不想再奢求什么了,安稳的度过后半生已足以。
柳潋玦不再强求,胡编乱造的和君卿说了俞岁他们打算给暮辰下毒的事,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想到柳潋玦这么一说,君卿反而更不相信了,他冷嘲热讽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药。”
柳潋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我不知道。”这都是编的,他怎么知道到底会不会啊。君卿的刀又往前了几分,嘲讽道:“名字都说不出来,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的,柳家主莫不是把我当傻子。”
柳潋玦不敢靠前,小心翼翼的说道:“之前的那件事我不也没骗你吗,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皇兄是否一直在找一个叫柳闻卿的人。”
令君卿惊讶的是,柳潋玦当真知道他被绑架的事,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可能给自己下了圈套。
君卿移开柳潋玦的匕首,转而把自己的腰带解开,在柳潋玦呆愣的目光中将柳潋玦的双手捆绑在一起,然后起身拎起柳潋玦顺手在房间里找了根粗绳往门外走去。
然后,柳潋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君卿将他绑在柱子上,寒风呼呼地往柳潋玦脸上吹。“在这里待到天亮吧。”君卿拍了拍手转身回去。
凛冽的寒风中只有柳潋玦一个人,他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乖乖地待在这里,尽管自己的脸已经冰凉,如同他的心一般,如坠冰窟,曾经满心都是他的人,现在那颗心再也容不下他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重来一世,他绝不放手。
漫长的黑夜,柳潋玦整宿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