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过于轻蔑,配合着眼前的血腥又反胃的画面,使人产生了一种怪诞的错觉:这不是现实,而是□□片。
钱潮未作声地吸了一口烟,仅是一口,他就将烟灰掸掉,烟头丢在地上,随着他的皮靴蹂躏踩碎,他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中,吐出了一口白烟,月色照耀下,迷离又虚幻。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开口:“成林那个垃圾,条子一诈他就全招了,□□那块暂时不能碰了……”
这个腔调仿佛喉咙里卡了一口老痰,咳也咳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倒下青年旁,靠着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的口中被塞了一块抹布,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斥着眼泪,泪水之深模糊的样子让人觉得这孩子仿若失明,她口中抹布实在巨大,以至于口中发出的“呜呜”声好似死前的苟延残喘,这“楚楚可怜”的声音,无疑极大地愉悦了那个口气不善的男人,他忽然走上前,掐着女孩的下巴,使得女孩的眼泪溢出,两眼清明地看着他。
女孩被这粗鲁的动作刺激到,肚子里一阵反胃,酸水涌上,又被抹布挡住吐不出,只得再次咽下去。
男人略微粗糙的大拇指在女孩脸上反复摩梭,过了片刻,他像是终于摸够了,开口道:“钱潮,你觉得,这位小姐……怎么处置比较好?”
没等钱潮回应,男人便继续道:“玩完了给杜虎川陪葬?”
杜虎川,女孩旁边那个刚刚咽气的青年。
他是来自华市的一位卧底警察,今日为了救一个身陷囹圄的女孩,牺牲在了他乡之地。
女孩身上的棉袄已经破旧不堪,她这个年级的女孩子,不像小学生那般不谙世事,她已经懂得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边蹬着腿后退,一边摇头,月光垂直的照射使得这个本就看着像疯子的女孩更加失魂落魄,男人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直至将其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喉咙卡痰的男人偏头欣赏着这“剧照”一般的“有意境”的画面,女孩的浑身战栗配上男人修长的手指,那只手正一颗一颗地缓慢的解着她胸前的衣服纽扣……
一声轻响划破了沉寂:“宇哥。”
男人手上的动作因为这句话而停下,他收回即将犯罪的手,回头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钱潮。
钱潮的表情在月色下,居然有些许的清冷,这状态不似他在宿舍日光灯照耀下,没什么情绪的冷白,相反带着一种让人不仔细看,便看不出的阴郁,他迈着步子走向前,口气不咸不淡,教人听不出什么所以然。
“不如,把这个女孩给我吧。”
钱宇琢磨了一下这话,过了会儿,才像是明白钱潮的什么意思:“你是很久都没开过荤了?”
“算是吧,你知道,我一直很挑的。”
钱宇突然轻呵了一下,不知是嘲弄还是无意识,他回过头看着那个即便脸上血迹斑斑,却依旧明艳动人的女孩,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种不舍。
不过,小姑娘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钱宇嘴角勾了勾,对上钱潮,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都是一家人,一个姑娘算什么……”
事实上,两人并没有任何亲属关系,所谓一家人,不过是其他人对这两个都姓“钱”的,长相极佳的人的调侃。
钱潮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周身极有分寸的姿态既不失恭敬,又不存在卑微,他的嘴里虽是说着“谢谢宇哥”,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他缓缓行至女孩身前,脚步幽幽声犹如夜间的叩门声,他伸出手将女孩口中的抹布拿出,一种胃酸味顿时从女孩口中袭卷开来,钱潮忍着自己胃里泛起的恶心,将女孩扶起,趁着月色正浓时,起身的女孩回头看了杜虎川一眼。
那个青年眉头紧锁地倚靠在那里,再也舒展不开了。
钱宇忽然发出桀桀的怪笑,他一边笑,一边走向杜虎川,钱潮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边女孩战栗更加严重了,他将女孩搂在自己的怀里,拖着她远离这个血液气味浓重的地方。
“宇哥,这人……”
钱宇没说话,头却朝一旁撇了一下,手下立刻会意他的意思。
丢那里就行了。
那里,是本市的护城江。
江的百米开外,是这座城市最喧嚣繁华的地方,而在这一处,则是人间至暗。
杜虎川的躯体被随意地丢弃在江中,发出的“咕嘟”声响,几十米开外有路人正偷摸着钓鱼,听见声音,还以为是不远处有大鱼跳起来了。
一切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活人走了,死人扔了,血迹随着冬风的怒号飘散而去,没人知道,那夜里,牺牲了一个警察。
钱潮将女孩带回了车里,两人沉默了很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有身份证吗?”
女孩愣了一下,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身份证?我还没办……”
钱潮“啊”了一声,这小妮子虽然已经发育了,不过也就初三左右的样子,这个年级办身份证的孩子不多。
没身份证就没法让她住旅馆,那让她住哪比较好?
“你家在哪?”
“我……我不是本地的,我是华市的。”
嘶……真让人头痛。
钱潮转动车钥匙:“给你送警视厅?”
女孩一听“警视厅”三个字,就像耗子见到猫一般,疯了一样大叫:“我不去警视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