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充斥着黎致修的鼻腔,机械的滴滴声阵阵传入他耳朵,他渐渐苏醒,动了动嗓子却发现自己干渴到无法发声。不知道睡了多久,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全身麻痹不受控制,仿佛灵魂装进一副陌生身体里,他只能勉强动动手指根。
不一会儿就听见骚动的人声,好像是邱女士的声音,她是黎致修的母亲,她一见黎致修动了,立马按了床边按钮呼叫护士。
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灯光刺眼,又缓缓闭下,最终因邱女士的摇晃幅度太大,不得不眨眨眼让她放心。
他再次醒来时,听到医生在和邱女士说话,医生说他已无大碍,伤口比较浅,没有伤及要害,好好休息几天便可出院。
他垫着枕头坐起身,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有点失望,心底总觉空落落的。
邱女士千里迢迢赶来看他,正在他旁边叨叨念,他无心听,只感觉耳鸣一般嗡嗡嗡地响。
过一会儿邱女士去打水,他的哥们蜂拥而至。
他扫视了一圈乌压压的人头,没有想见的人。
陈恩宪把果篮放在他床边,把他的手机递给他,“乌净轩让我帮你拿过来的,电充满了。”
黎致修的双手无力,没法接过自己的手机。陈恩宪把手机怼到他面前脸部识别解锁,他看到乌净轩给自己发了许多条消息,陈恩宪给他划消息让他一一查看。
大致内容是:乌净轩在他昏倒后打120,报了警,然后发现是他弟弟刺杀的他,弟弟被抓走了。他给林妈和李叔发了消息,他们也都赶回来,然后他们被他的父母解雇了。弟弟现在在警局接受调查,他们的父母也都过去那边,双方正在调解。可能需要他这个当事人出面解决。
从乌净轩发来的消息来看,他那边已经乱成一团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乌净轩这么卑微地求他。
可他自己也头痛,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和乌点点的关系还挺好的,他怎么会对自己动手,他不明白。
他随便和几个哥们哈拉两句就叫走他们,独自坐在病房里发呆,这里只有他一人,这里是多么空,空到他感觉自己也不存在。
他确定他不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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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光线照进病房,他第一次见到会令人绝望的晚霞,就像一朵枯萎的花掉落在即将切入昏暗的天空上。
邱女士推门进来,打开房间的灯,地上苍黄色的夕光被人工白灼的光源吞噬了。她端着一盘饭菜,看起来挺丰盛,但都是清淡饮食。
她正摆着饭菜,黎致修瞥了一眼房间外,穿过透明玻璃看到乌净轩的脸。
他动了动嘴想说点话,但邱女士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她发现是姓乌的那家的人。
她愤恨地起身,朝门那边走去,把人赶走,然后锁上门,拉上帘子。
“干嘛叫走他?”黎致修的声音沙哑,每说一句话感觉喉咙能磨出血。
“你难道不知道是谁害的你吗?”邱女士双手捧起黎致修的一只手轻轻摩挲,一脸愁苦说道。
黎致修沉默不语。这会儿他的家人估计都很怨恨乌净轩一家,他不能直接说出当时真实状况,他想在他搞清楚状况后再做决定,他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我想要见见那个人。”
“见谁?”
“乌点点。”
“见那个杀人犯做什么?”
“他不是!”
“你身体还没好,吼那么大声干嘛。”
黎致修的身体在床上蹭了蹭想要下床去。
“你干嘛去?”
“上厕所。”
“我叫护士来帮忙,你先坐好。”
“我急。”
“那我扶你去。”
“不用了,我行的。”
黎致修一只脚刚点地,还没撑起身,整个人跌落在地。
邱女士赶紧将人扶起,“你真的想见那个人?”
“他现在在?”
“警局。”
“他怎么会去那?”
“他哥自己报的警,大义灭亲抓自己的弟弟,不过他哥做得也没有错。他们父母正和你爸在做民事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