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冥在他下跪前扶住，‘不必行此大礼，这几日有何不懂得，及时问我。但此法不可传给第三人，明白吗？’

阿左抱拳，‘属下明白。’

魏青冥搬起木椅坐在榻沿，在温水里净手后，将细软的方巾浸湿，拧至半干，轻柔擦在瑞王脸上，从额头、鼻梁、再到嘴唇、下颌。方巾每过一处，湿气蒸腾，软化皮肤，舒张毛孔，但脸部肌肉却越来越紧，额角甚至蹦出青筋来。

魏青冥皱眉，抬手拍拍他脑门，‘放松，我明明动作很轻，一会儿还要刮毛，肌肉这么紧，容易伤到！做出来面具也会失真！’

裴砚临有苦说不出，告诫自己争气，不能越活越回去，像毛头小子，抬起眼皮羞涩地看向魏青冥，‘人家第一次嘛，有些紧张，王妃要对本王温柔些噢！’

魏青冥被他做作得起鸡皮疙瘩，将他头摆正，皂荚打在脸上，‘放心，第一次保准不会让你见红！’

从包裹里取出刮刀，在蜡烛上烧烫好，魏青冥从裴砚临脸颊开始，沙沙地刮起来，一寸接一寸，一茬接一茬，从容有度，游刃有余，即使在这张此起彼伏的脸上，也能挥洒自如。

裴砚临感受对方手指按在脸上的力度，在其指挥下，转动角度配合，这种全身心信赖，任由对方摆布的感觉，既新鲜又依恋，尤其是鼻尖满是恩公的气味，不禁美美的想，以后都让恩公帮忙洗头就好了。

将汗毛清除干净后，魏青冥从包裹中取出瓷碗和一根光滑的牛骨签，其余的瓶瓶罐罐让阿左取出，摆好放在桌上。

魏青冥吩咐阿左，‘把深褐色的磨砂陶罐，和紫色的琉璃瓶递给我。’

打开瓶罐，浓郁的、混合着松脂、药草和某种动物胶质的奇异气味弥漫开来，魏青冥将两种粘稠如蜜的胶体，混合在碗中，并叮嘱阿左混合比例，和搅拌程度。

他将骨签上的胶体，点在瑞王光洁的额心。并告诫阿左，此时要用手指代替工具，手指的温度能够使胶体推开得更自然顺畅。

阿左佩服看着王妃手指稳如刻刀，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

魏青冥顺着裴砚临眉骨走向，抚过眼窝的凹陷，沿着鼻梁的陡峭两侧滑下，在鼻翼处细致地勾勒出轮廓，再覆盖过颧骨的隆起、脸颊的饱满，

最后落至下颌的硬朗线条，以及脖颈与面部的交界处，被对方跳动过快的脉搏吓一跳，听着耳边隐忍却越发急促的呼吸声，魏青冥就是根木头，此时也被这烈火烧得烫手。

他收回手攥紧，接下来的步骤非常关键，不得有丝毫错误，否则前功尽弃，他屏息凝神，用指腹的按压确保胶体完美地贴合皮肤，没有一丝气泡，没有一处遗漏，更没有一丝多余的堆积。

渐渐地阿左瞧那琥珀色胶液，如同活物般覆盖在裴砚临整张脸，形成一层薄而均匀的、泛着微光的膜。

时间缓缓流逝，那层胶膜表面的光泽开始收敛、变硬、定型，如同最上等的羊皮纸，紧密包裹着下面的轮廓，清晰地拓印下每一处起伏、每一道沟壑——面具雏形成了！

魏青冥长舒口气，两手精准捻住面具边缘，内力一震，将软皮面具取下，戴在阿左脸上，开启最后一道工序，他用签尖蘸取微量膏泥，填充内部不贴合的地方，抚平细微痕迹；在眉梢、眼角、鼻翼、唇线这些最易暴露破绽的细微之处，勾勒修饰，他用银针，在面具上模仿瑞王脸上几处痣点……至此他异动的心终于平复。

‘大功告成，接下来我会将这个面具拓印在石膏上，剩下的面具你自己做出来！’魏青冥对阿左说道。

裴砚临等他完成，将阿左赶出去，把魏青冥拖到榻上坐好，见恩公没有反抗，得寸进尺两手环抱细腰，下巴压在肩上，见他挣扎，装可怜无赖道，‘王妃，我就抱抱不做别的，抱抱就好。’

感受到喷在脖子上的热气，魏青冥刚刚平复的心又被对方搅得一塌糊涂，心中有些烦躁，明明下定决心不再有瓜葛，每次对方撒娇就心软，拉拉扯扯，牵扯不清，他恼对方纠缠，更恼自己没出息。

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裴砚临抱着，默不作声。

裴砚临盯着魏青冥凤眼微垂，不再拒绝，心中暗喜，努力这些日子，关系终于有突破，他要一点一点来，让王妃慢慢接受。

两刻钟过去，魏青冥肩膀都有些麻了，无奈道，‘抱好了没？’

裴砚临哼哼唧唧，‘没有，才抱一小会儿，不够，完全不够，我都一个多月没抱王妃了，想得很！’

魏青冥推推对方沉重的脑袋，‘我肩麻了，起来！’

‘不嘛，不嘛，我用内力给你疏导下就不麻了！’说完将右手覆盖在魏青冥肩颈处。

魏青冥额头青筋暴起，忍无可忍，甩出银针将裴砚临钉住，起身舒展拉伸筋骨，回头将银针取出，对裴砚临道，‘半个时辰穴位自动解开，下次再不听话，就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