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有时间就一起吃饭,看着遥遥憔悴的面容,她站在电梯里挥手告别。
回到家里,徐向迩将购物袋里的食材收拾妥当,坐在餐桌旁发呆。
徐鸣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我做刑警这么多年,还是参不透人心。尔尔,人心太复杂,别只看表面。”
大致如此吧。
远处的云层不散,被深蓝浸透,逐渐遮挡整片天幕,人间又亮起无数闪亮的光芒。
一处温暖的角落,属于徐向迩。
她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想到前段时间陈弋帮自己搬家的事,还没有向他道谢。
哪怕在一家公司,忙碌起来,也很少会碰到彼此。
徐向迩起身,拿出钥匙,出门去了趟不远的超市,她买了一些烘焙用品,之前舅妈寄给她的烤箱,一次都没有用过。
心血来潮,她想趁着假期做一些甜品。
买好东西后,徐向迩走在小区花园里,垂眸给陈弋发消息。
她站在树下犹豫几秒,斑驳树影落在她略有疲意的脸颊上,购物袋勒着手腕到产生红印,她才将消息发出去。
「陈弋,我明天要做甜品吃,你想不想吃?」
直到次日上午,徐向迩已经戴好围裙站在厨房里,陈弋都没有回复消息。
下午,蛋挞和几十块曲奇饼干成功出炉,她还把奶油和水果放在蛋挞上做成水果挞。
成品做出来,徐向迩关上音响的音乐,看了一眼手机,陈弋还没有回复消息。
他在忙什么?
徐向迩思索两秒,做这么多她也吃不完,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要是忙的话,我可以给你送到家里。」
没过两秒,陈弋打过来微信电话。
她立即接听。
“喂,陈总?”对面有沉重的闷哼声,没人说话,她放下吃了一半的蛋挞,拧着眉又喊,“陈弋?”
“找我什么事……”
“啊,你没看到我的消息吗?”徐向迩拧着眉,不放心地询问,“你还好吗?”
“还好,在发烧,但还没死。”
死了那不就事大了吗!
徐向迩焦急地问:“你在哪?”
“家……”
“我马上到。”
终于可以还他的人情了。
徐向迩换上衣服,用盒子装上饼干和蛋挞出发。
/
上次离开陈弋的家时,徐向迩只知道小区的名字和位置,却不知陈弋住的那栋小楼具体在什么位置。
她站在小区门口向里张望,只得走到保安亭,“大叔,我进去找朋友,能不能让我进去?”
“让房主打电话。”
“他生病了,接不了电话,您这里能查到他的具体地址吗?”
“不行,得保护住户的隐私。”保安大叔也怕住户出事,“不过我可以联络他的紧急联系人。”
“哦哦好,他叫陈弋,住在一栋别墅里,这是他的号码。”
保安找到陈弋的联系表,打通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向对面表明情况,保安转过身问,“你叫徐向迩?”
“嗯嗯。”她面露疑惑。安保级别高的小区也太麻烦了。
保安将电话递给她,“你接吧。”
徐向迩接过电话,对面的人声音清朗,“是徐向迩吧,我是顾旭,陈弋的心理医生。”
“您好。”她扣着电话线,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别怕,他应该没什么事,大概率是发烧了。就是这几天太忙,可能没睡好,做噩梦的缘故吧。你先去看他,我稍后就到,密码是112119。”
徐向迩将自己的号码报给顾旭,将电话挂断。保安大叔带她去陈弋的家。
小区太大,保安大叔的脚步飞快,她走得都出了汗。
走到那栋熟悉的别墅时,那时是下午四点,阳光落在屋后,徐向迩站在阴影里,将指纹锁唤醒,输入密码后,她脱下鞋,将甜品放在门口的地上,赤脚跑进去找他,看到沙发那一大坨人类的阴影后,她才松了口气。
房间的落地窗拉着垂地不透光的窗帘,只有放在各处的巨大鱼缸散发着幽幽蓝光,照亮沙发上那个人的模糊轮廓。
徐向迩走近些,看向窝在被子里的陈弋。他面色潮红,嘴唇干燥,下唇咬出血丝,嘴里念念有词,说着梦话。
陈弋像只浸在深海里奄奄一息的一条鱼。
保安大叔站在门外喊,“姑娘,你朋友没事吧。”
她这才回过神,俯身摸了摸陈弋的额头,又猛地收回,好烫。
“没事没事,谢谢您。”她跑过去和保安道谢,关上门再跑到陈弋的身边。
不会烧糊涂了吧,要不要喊救护车啊。
“徐向迩?”
陈弋的脑袋昏沉,眼皮好似粘连在一起,他努力睁开眼恍惚间看到她的身影。
“嗯,是我。”她摸了摸陈弋盖的薄被,里面那层都被汗沁得湿润,她蹙起眉头,看向茶几那凌乱的药盒,这都乱吃了一堆什么药。
“很难受么?”徐向迩直接坐在地毯上,注视着他,温声询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去,习惯了。”陈弋拉上被子,毛茸茸的头发露在外面,摇头时头发蹭在枕头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的声音沙哑。
陈弋又闷闷地重复道:“我不去医院,真的不去。”
平淡的重复语句,可似乎不只是说给她听的。
成年人都会下意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自己设防的同时,也避免窥探到他人的情绪,可世界奇怪就奇怪在总有莫名的意外。
徐向迩此时无法忽略掉眼前这个人无意间袒露的脆弱。
心脏似乎能挤出发酸的水,浇湿她的眼眶。
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徐向迩也曾高烧不退,整个人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