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钰同萧颂安,沈汀三人才秉灯,一步步往前走。
雾气浓重,但血腥气却好像开了VIP似的清楚地笼罩了所有人。
橙黄的烛光一照,背对着他们蜷缩在地上的女人仿若一朵极盛的血莲花,在血泊中泛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次先迈步的是沈汀,她脱下短褙子,行直遇害的周小姐面前,周小姐双目怒睁,面容极不平和,素雅的长褙子染了血被揉作一团扔在不远处。
按照沈汀工作单位习惯,若遇到命案现场应是警察和法医做好记录,一切有效信息皆记录在册之后她们才会从家属手中接手遗体。她将手上的短褙子轻轻盖在周小姐身上后,方钰同萧颂安才匆匆行至沈汀身后。
“仵作呢?”沈汀沉声问。
“来了来了!!”秦主薄揪着上次给沈阔和周良仙等人验尸的仵作气喘吁吁跑来,离尸体还有三丈远的时候捏着鼻子把仵作往那边一推,隔空喊话道:“这是我们县除了沈阔最好的仵作了。”
沈汀方钰转头一看,却见本来有些冰寒的春夜里那仵作的脸上浮了两团红晕。萧颂安质疑道:“你喝了酒?!”
“不妨事,不妨事……”他自顾自蹲在尸体不远处,从随身携带的木箱子一一拿出纸笔同各色小罐。然后睁着迷瞪的眼等着捕快用石灰记录好尸体形状和受害人周围散落的物件信息。
方钰也没闲着,跟着捕快将周围各处都看了一遍,仔细检查之后在墙角草丛里发现了几滴已经凝固的鲜血和一只素银镯。
尸体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仵作勉力眨了几下眼睛,就要带上手套验尸,沈汀看他三根手指全戳进一个指套里半天拿不出来也有些急躁:“德县除了他便没有其他仵作了吗?”
“仵作地位低下,除非到了难处,没人主动去学。方钰会,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应付不来复杂的场面。”萧颂安接了话,也有些焦虑,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申一名仵作一并下来。
“那要不,你来?”仵作两只手全缩在手套里,没过脑子地提了个解决方法:“当初是我求着沈阔教我的这些,后来我同他分道扬镳各自立业,除了那条腊肉什么也没报答过他。我教你,算是全了这点遗憾。”
他席地而坐,眼睛微微眯起来,有些自嘲,觉得缘分真是奇妙,仵作地位地下,当年他也是走投无路才进了这个行当,和沈阔闹掰之后各自立业斗了那么多年,最后居然还是他给师父验尸,最后还做了他子女的引路人:“不过沈阔当年没把看家技巧教给我,若你想走这条路,就去你家槐树地下,把你爹看家的本事掏出来。”
“沈汀,你听好了,仵作不受待见,地位地下,可除了仵作,没人再能和逝者对话,没人能懂他们死前的情绪和经历,但这条路不好走。”
沈汀面色平静地接过仵作从木箱子里掏出来的布手套:“我知道,开始吧。”
“首先得从头部发髻开始,再是顶心,发际、额头、两眉、两眼、鼻……”
沈汀还在现代时清洗尸体,修复尸体一个人做了许多次,对尸体状态也算熟悉,言语神色动作不扭捏不做作,看得仵作一阵感慨,他朝沈汀递来一纸验尸格目,让沈汀按他说的一一写了。
沈汀做完一切后,才将周小姐的眼睛闭上。然后转身朝方钰,萧颂安一干人道:“死者周清明,年十八,致命伤为后背刺伤,经判断为单刃刀。周身无摔打痕迹,也未被人凌辱过。身上衣饰完整。”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人不求美色,缺钱却又不求钱财,独独要一张人皮而已,他想干什么?”
方钰在众人面前将素帕打开道:“不求美色,是因他除了人皮之外,还想把嫌疑转嫁到‘鬼’身上。女鬼如何欺辱女人?”
他想嫁祸给谁?
众人的目光落在方钰手中的素银镯上,银镯沾了人血仍旧莹亮,在内侧隐蔽处,刻了一圈小字——
珍宝阁。
秦主薄还留在原地,见他们都围在一处,喊道:“有什么进展?”
萧颂安利落地收剑入鞘,朝墙边一靠懒懒地回了一声:“珍宝阁。”
难为秦主薄还能听清,他往后退两步继续喊:“珍宝阁?那不是跟会仙酒楼临近的铺子嘛!”
哟呵,会仙酒楼!沈汀同其余两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