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在天上当了这么多年的神仙，当然也不可能说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是什么愚蠢的神，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放不下。

但是他如果真的什么都放下了，那么其实也完全不像他了。

他或许会因为喜欢自己的时候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但是倘若他有一天不喜欢自己了，会不会也觉得他从前这些行为全部都是愚蠢的？

这种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别人的事情，敖丙是不想去做的。

就算哪吒开口说的全部都是喜欢，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哪吒，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了。

哪吒今天这个样子，可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而且未来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够确定的。

从哪吒出现在自己身边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被打乱了，现在说什么要拨乱反正的话都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敖丙从来都不指望，哪吒真的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所以也不会期待和他谈恋爱。

哪吒的喜欢对他来说是负担还差不多。

“吃点东西吧。”敖丙说，“我想吃。”

他这么说哪吒当然也就不会拒绝，他都已经说了喜欢，他自然不会做一些有悖于喜欢这个命题的事情，只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都实在不算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有太多需要去瞻前顾后的东西，反而大家都没有办法自在随心。

哪吒如今表现出来的状态，以前敖丙根本就不敢去想，这几乎不会是哪吒有可能出现的样子，无论从哪里来看，如今这一切都不是能够去左右的。

哪吒跟着敖丙走，自始至终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坐下来之后，敖丙也没有多看哪吒一眼。

就好像，此时此刻能够被敖丙看见了除了食物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了，对于敖丙来说，所有的一切本身就不是在可以预料之中的，哪吒也不是他想要见的人。

“丙丙。”哪吒开口叫了他一声，“是不是只有我不在你的身边，你才会觉得高兴？”

“不用说这样的话。”敖丙说，“大天尊难道会因为我不想看见就直接消失吗？”

“我想让你和我回到天上。”哪吒说，“你不愿意，我就在龙宫陪你。”

敖丙笑了笑：“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激大天尊体贴？”

哪吒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敖丙多多少少也是能够理解他的意思的，他不至于说真的有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去做某件事情的意愿，他同样也觉得，这些事情，总是需要小心翼翼去面对的，而不是说什么别的。

到了现在，自己可以和他面对面吃饭，而且也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的举动来，这本身就已经是以前的自己根本不敢想的事情了。

以前的敖丙面对哪吒的时候，就会觉得他只有让他自己高兴的冲动，而不会尊重敖丙的意愿，但是现在的哪吒，不仅会考虑敖丙到底想要什么，也会尊重敖丙到底需要什么。

以前的哪吒肯定是不知道他是喜欢敖丙的，现在他知道了之后有很多改变了的地方，可是，敖丙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更进一步的能力，自己好像已经什么都不想要去相信了。

千百年的宿敌，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可以去选择的，到了如今当然也不是。

敖丙让自己冷静一点，自己面前这个人，完全可以当作他是什么对自己表白的人，而不是什么战神哪吒。

这样的话，反而可以让自己的内心稍微平静一点点，而不是纠结于某件事情，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放过。

哪吒看着敖丙的表情变化，也能够意识到，他算是能够接受自己陪在他的身边了，至少他不会想着要赶走自己或者完全不想看见自己，这已经是进步了。

不是可以一步登天的事情，哪吒不会去要求。

他现在甚至会觉得，敖丙觉得开心就行了，而不是什么别的。

“哪吒。”敖丙说，“你就算每天在这里，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全部，我还是得慢慢去思考。”

“明白的。”哪吒说，“你不用有负担，本也是我不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谦卑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敖丙都近乎觉得恍惚了。

哪吒在天上地下从来都没有说过真的会把什么样的神仙当回事，任何事情都按照他的心意来。

但是现在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他愿意尊重自己。

不管自己跟他说什么，他全部都能够接受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