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早已替你做好了选择。
冥冥中,皆是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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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怜落在卞芜的肩头,远远望着沉缚的背影。
她长发垂腰,身形削瘦的立在那儿。整个人在风中摇摇欲坠。
辜怜想起第一次见她的那个雨夜:
衣服破烂,骨瘦如柴。面无表情的站在雨里。炽白的车灯闪过,她也只是平静地眯了眯眼,躲也没躲。
麻木无情。
可现在,沉缚垂在两侧的手因为紧张而紧握成拳,甚至身体前后晃动。
辜怜看出她既兴奋又害怕。
内里空洞洞的沉缚,终于被人世间的情绪填满。
辜怜一转眼,又看见了站在沉缚身旁的危肆。
男人稍稍侧头,微微弯着腰,嘴角含笑,正对沉缚说些什么。
辜怜离得远,听不见他说的内容。
可辜怜能想象,危肆的语气一定是温柔的,声音一定是清远动听的。
危肆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他姐姐忍俊不禁,笑得眼睛弯弯。
风扬起沉缚墨粉的衣衫,那衣服也是今早危肆替她姐姐挑的。衣摆处挂着小铃铛用来作装饰,被风一闹,“叮铃铃”的响。
沉缚不再是形单影只。
辜怜看着危肆那副“温柔快溺死人”的样子,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机械女音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稍纵即逝。
沉缚朝辜怜挥挥手,那两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直至被黑色的雾团完全吞没,再也看不见。
沉缚入梏了。
而他则留在勒赫乐缇同卞芜一同修炼,争取早日修回人形。
回家,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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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肆拉着沉缚的手,说:“别怕,我们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于是,危肆带着她一脚踏进了黑色雾团。
凉气蓦地缠上沉缚的身体,肆意爬到她的脖颈,像蟒蛇一样紧紧裹着她。
一点一点夺走她的呼吸。
沉缚心底“腾”地升起恐惧,下意识朝身边一抓,却发现危肆早已没了踪影。
她迅速冷静下来,这凉气似乎没想要她命——每次要完全呼吸不了时,它就会放一点空气给她,反反复复,像是在逗着她玩。
沉缚尝试着摸上脖子处的凉气,它并没有激烈反抗,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
小孩闹着大人陪他玩的时候,总会以千方百计的方式让大人同意。
只要你陪着他玩一会儿,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疲惫,自然而然便不缠着人了。
沉缚将整个身体放松,顺从着凉气,完全将自己交给凉气。
那凉气先是缠着她的脚腕,缠上她的手腕,最后又锁住她的腰,期待着她能发出惊恐的嚎叫。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抬头一看,沉缚心安理得的卸了力,软软地靠着它。
不是,搁这儿荡秋千呢?还玩儿起来了。
它不死心,又缠了几处,这女子依旧没有反应。就算是缠上脖子,也只是淡淡的拍它一下,说:“别闹,痒。”
谁跟你闹?
我吓人呢,给点反应呀!
凉气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玩了一会儿实再没趣,便“咻”地收了回去。
沉缚没了支撑,极速下坠。
不知落了多久,身下忽然被东西垫了一下,她一回头,终于看见了前五分钟对她说“我们一起”的男人。
他们似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满天的泡泡,晶莹剔透,五彩缤纷。
她和危肆都浮在半空中。
“不是说我们一起?”沉缚扑克脸的问。
危肆沉默半晌,蹦出几个字:“没说刚刚。”
沉缚:“……”
他见她一副被欺骗被辜负的样子,忍俊不禁:“那团凉气其实也算是一个考验,它身上附了些术灵又调皮了点,被捉弄的人要是惊慌大叫就会被它丢出去。”
“再说,你很聪明,很快就破解了。”
沉缚火气稍降:“那你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危肆憋了一会儿,还是说:“提前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
忍住。
周遭浮着的泡泡忽然向他们靠拢,一个挤着一个。
“这些是什么?”沉缚问。
“梏。”
沉缚望向半透明的泡泡,这才看清里面的景象——
万千世界被装进这一个个泡泡中,形形色色的人正经历着他们不一样的人生。
场景如白驹过隙,千千万万不同的人最终都走向一个结局。
他们懊悔、悔恨、偏执……茫然的在泡泡里走着,像抽掉线的木偶。
“啊——”他们突然尖叫,泡泡也急剧变化,绕着沉缚转圈。
那些尖叫声,苦涩又生硬。
沉缚被这刺耳又凄厉的声音牢牢捆住,心脏好像被这些尖叫渐渐蚕食。
痛,太痛了。
原来,这就是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