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踹了他小腿:“你再说一句试试?”
“啧,社恐女朋友好难搞。”他抱着鸡毛掸子叹气。
每天早上七点,江望舟准时坐进驾驶座。
天气越来越热了,他穿着宽松的衬衫,习惯性地一边打火一边转头看副驾。
那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像早八路上的红绿灯,像他每天例行的烦躁。
可那个位子空着。
空得不像话。
安全带乖乖贴着座椅边,没有人拉开。
座椅也恢复到了默认的角度,没有她窝着小腿往上缩的姿势,甚至连她落下的一根头发都找不到了。
江望舟静了两秒,低声“啧”了一句,打开音乐。
他本来设定的是她喜欢的歌单,轻飘飘的英文女声,一开口就把车内的气氛拉得松软。他怔了一下,又迅速换到电台,随便找了个新闻频道。
没人听歌了,还放它干什么?
副驾上没有那张素颜小脸,没有她睡着时贴在窗上的脸颊,也没有她含糊嘟囔“热死了,别开暖风”的声音。
他拧着眉往车窗外看,车还没动,心已经开始烦了。
其实他知道她为什么不来了。
那几天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见了。什么“她巴着江望舟不放”、“有了金主就飘了”、“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说得跟他成了个什么不讲理的冤大头一样。
徐星怕被看轻,所以她逃了。
逃得干脆、冷静,还很决绝。
江望舟没拦她。因为他知道,越拦她越会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可这不代表他不难受。
他坐进车里的第一眼,总会下意识看副驾一眼;开车的时候,手肘会习惯性往那边靠,才发现那边什么都没有;红灯的时候,他会转过去说一句话,却没人接话,只有冷气声哼哼唧唧地流。
整辆车安静得像墓地。
而最要命的是——
他居然不习惯了。
以前他一个人开车,从来不觉得副驾需要坐人。现在她消失不过三天,他却觉得这车不完整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扯下去了。
放学后。
江望舟坐在车里,车没开,他也不动。
他看见徐星背着包从学校后门走出去,步子不快不慢,姿势有点倔。
她低着头,耳机塞着,神色淡淡的。像她本来就是独来独往的人,仿佛那几个月和他一起通勤的日子只是她借道而行,从他生活里临时借了一个角落,然后潇洒归还。
他盯着她背影出了神,直到她消失在小巷转角。
突然,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轻声嘀咕:
“不就一个假的女朋友吗……我至于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靠回座椅,眼神落在副驾那张干净得毫无温度的座椅上。
心口像被人空了一拳,空得发闷。
“不是说演戏嘛……”他低低骂了一句。
他扭头,看着窗外的天。
天色很好,车里很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副驾还是没人。
可他总是忍不住回头看。
周六一早,徐星还在刷牙,门铃就响了。
她漱完口,打开门,一张欠扁的脸率先探进来:“我家水龙头漏了,你洗脸水借我用一口。”
“你滚。”她抬手想关门。
江望舟一脚卡着:“哎别这么绝情啊邻居,我水都没得用了,我都快变成干尸了你知道吗?”
“你干脆直接变成灰好了,省得天天缠着我。”
“可你舍得我吗?”
“我舍不得你闭嘴吗?”
江望舟看着她,笑得贱兮兮:“你这几天坐公交,还习惯吗?”
“关你屁事。”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也知道嘛……”他勾着门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时候公交上人多,万一你一个没扶稳,被谁摸了怎么办?”
“江望舟你有病?”
“我有病你有药吗?”
徐星瞪他。
他继续往里看:“你这今天穿得还挺整齐的,和之前窝在副驾上睡觉那个邋遢样完全两个人。”
她冷笑一声:“是啊,少了你那个贱嘴,我精神状态都好了。”
“可你别的状态我都挺想的。”他忽然凑近了些,语气一压,笑得轻佻,“比如你打瞌睡时头一点一点,然后一下磕窗上的傻样。”
“滚出去。”
“你真没心没肺啊徐星。”他突然收了笑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副驾没人坐,我都快忘了怎么开车了。”
“……你到底想干嘛?”她语气沉了点。
江望舟“啧”了一声:“没干嘛。邻居之间互相关照呗。”
“你不关照我会死啊?”
“可能吧。”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毕竟以前天天看你,现在看不见,总觉得……哪不对劲。”
他语气懒懒的,又像是无心一句玩笑。
徐星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走了。
边走还边喊:“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点外卖,顺便给你带一份——当然,是顺便的啊,我可没想着特地喂你。”
徐星咬牙切齿:“我不饿!”
他头也不回:“不饿也得吃。”
“江!望!舟!”
门砰地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