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赫殷的马车惊起一片鸟雀走远了,林疏月才收回目光,淡声安慰:“没关系。我们又不指望拿个武林盟主回去,不必担心。再说,早晚都有这么一遭,担心无用。”
封均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林疏月打断,她眉眼温和几分:“对了,父亲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吧?往年我不在,今年麻烦封叔提前准备。”
“属下明白。”
封均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又问:“庄主要去林氏探望老爷子和老夫人吗?”
林正端和纪丹心的忌日,纪家山高路远基本算是断了,但林家两位老人偶尔会让人扫墓祭拜。
林疏月摇头,声音冷淡吩咐:“不用,最好避开他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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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武林太平,众人许久不曾找到什么乐子,幸好林疏月回归武林,贡献了第一个。
“四门之一的贵公子苦等未婚妻十年,却惨遭退婚!”
以此为核心编撰的话本,已经从说书先生的小茶馆演到了皇帝御前,江湖官府“艺术家”们各显神通,很有雅俗共赏的架势。
“未婚夫……愿意等待林小姐十年不娶,倒也算情深义重。”
鸣鹤山。
与传统世家大族富丽堂皇的风格不同,鸣鹤山以风雅著称,厅堂楼阁不求纷华靡丽只为清雅绝尘。
“哎呀,要真是良配,还能轮得到她一个‘孤女’?”
娃娃脸女孩搬起有她半身高的书册,放到案上,笑吟吟接话:“不过真难得,我一直以为青青你一向对武林闲事不感兴趣的。”
同为武林同盟会的成员,云家和苏家关系一向亲厚,家里姑娘走动也频繁。
“今天早晨听到父亲他们在讨论罢了。”
云青青回神,按住苏绵绵的手,皱眉:“沉不沉,怎么自己搬过来了?”
苏绵绵眼神一软,语气也软绵绵的,和云青青讨论起武林同盟会卷宗之事。
“林疏月”这个人在武林世家嘴里如优昙一现,紧接着雨收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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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论为武林当红谈资的林疏月有正经事做,她在上坟。
林正端和纪丹心因为贡献突出,得以埋在林家祖坟最核心地带。这给林疏月省了不少事,因为好找。
八月中旬,未及中秋,一家人阴阳两地,隔着一方墓碑提前团聚。
林疏月一身素色长衫,打扮朴素,微风拂过,衣袂飘扬,女人娉婷袅娜尽显。
并非清明,又非中元,即便是世家大族的坟冢也称得上门庭冷落。
或许是过去的十年日夜反刍,已经接受了家破人亡的事实,走到坟墓前站定的林疏月表情称得上淡然。
新晋林庄主堪称领先时代数百年的环境保护主义楷模,不仅没有烧纸拜祭,甚至怕父母孤单,任由丛生杂草与之作伴。
坟土上的翠绿不多,应当是林氏墓地定期有人打理的缘故。
尽管如此,生前庄重严肃的林老庄主携夫人头顶也称得上郁郁葱葱,苍翠欲滴。
林疏月解下腰间佩剑,随手把剑鞘丢在地上,将剑刃横在身前,又在自己裙角选了一块布撕下来擦剑。
父母坟前,擦亮宝剑,证明自己为父母报仇,手刃凶手的决心,合情合理。
只是林疏月表情过于淡然,也不知是不是被魔门师父毒坏了脑袋,全身心投入擦剑事业。
那把剑剑身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雪亮清透,日光一照,白的晃眼。
风轻日暖。
带着毛边的裙角被风吹着打了个旋,而后飘然落下。
不等轻薄布料落地,林疏月脚尖点地,一跃而起,瞬息略出十丈远,踩着树干提剑而上,朝分外浓密葱郁的树梢刺去。
青枝绿叶,随风而动,从外表丝毫看不出有人藏匿的迹象。
“锵!”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林疏月那一剑未能真正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