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停住脚步直勾勾盯着那人,封均不明所以,以为自家庄主对他有兴趣,向她介绍:“那是云芃,是云山主庶子。”
林疏月脖子上的经络似乎终于疏通,以近乎柔顺的姿态点了点头,回身自顾自走自己的路,像是习惯了羞辱,像是没把这变故放在心上。
同盟会气氛日趋紧张,既是是武林大会下一轮比赛将近,也是担心魔教再来捣乱。
此事不一定无法解决,但终归是不好看。
在那之后,林疏月也跟着参与了几次议事会,听了一脑子不知所云的方案,再不知所云地散会。
她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碍眼,仗着同盟会亲发的邀请函,没事就在同盟会和鸣鹤山乱逛。
天朗气清,林疏月逛到了鸣鹤山后门。
对比正门熙熙攘攘,通常是下人走的后门显得冷清许多。
“钱呢?”肥头大耳的老头挺着肚子,理所应当冲对面的女孩伸手。
那女孩林疏月认识——凌禹锐,武林大会第一轮惊鸿一现的猛士。
对比台上锋芒外露的模样,凌禹锐现下显得低眉顺眼的:“还没筹到。”
那胖男人立马横眉竖眼,数落起凌禹锐:“没筹到?老子已经给你五天时间,你还要让老子等到什么时候?”
他冷哼一声,肥腻的胖手不老实地要往凌禹锐脸上划拉:“我可告诉你!再筹不到钱,就拿你这漂亮的小脸抵债吧!”
不等他碰到凌禹锐,以敏捷著称的剑客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抽在了男人的胖脸上,肥肉颤动着,肉浪翻滚,发出好大响声。
“啪!”
胖男人牙齿咬到了颊边肉,抖着嘴唇说:“你......”
凌禹锐轻哼一声,平静陈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欠你别的。”
她嘴里每说出一个字,胖男人身体就抖一下,凌禹锐前两天太好说话,险些让他忘了,其实这女的也是小有名气的剑客。
武林人士还钱有两种方式,第一,尽力筹钱;第二,宰了债主。
第二种不好操作,还容易沦为魔道,但胖男人并不想用自己的命试探这种可能性。
胖男人手脚老实了,二人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债主和忍气吞声的欠债人身份。
在旁边看了一会,林疏月没忍住笑了两声,惹得凌禹锐转头看她,又被胖男人的新一轮指责拉回注意力。
封均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那人是云氏管家,看样子,凌少侠应该是欠了云家钱。”
这回轮到林疏月不解了:“她和刑烈一战成名,那么多人拉拢刑烈,她没有?”
若是成为别家客卿,别管之前欠了什么,主家大概率是会帮忙还上的。
没听到答案,林疏月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云管家,她欠了你家什么?”
见到这个全家死绝的“丧门星”,云管家很怕她身上带点什么,当场就想离开,敷衍道:“凌禹锐劈碎了同盟会的试剑石,我已经给了她许多时间,她还没还上。林小姐还有其他问题吗?”
试剑石?
林疏月仔细回想,还是在凌禹锐隐晦含蓄的提醒下,脑子里出现了武林大会擂台边的石柱子形象。
那石墩在决斗时被凌禹锐损毁,现下武林大会第一轮结束,他们就让她赔。
林疏月看了眼云氏大门典雅的富丽堂皇,连一块石头都是精雕细琢的模样,努力回忆半天,也想不到那天平平无奇的石柱子长什么样。
她倍感荒唐,原来这几日同盟会忙武林大会,忙追讨魔教,凌禹锐正在找地方赚钱,赔云家不起眼的石柱子。
凌禹锐不以为荣,整个人都丧气地抿着唇。
林疏月失笑,回头对封均道:“封叔,我帮她付了。”
渡月山庄除了庄主大人,其他财产都由封均掌管把控。
封均内心叹气,看了眼自家庄主像是出家人一般朴素的打扮,委婉道:“庄主,那擂台石柱是特殊的秘法炼制,我们山庄这些年生意不太景气。”
这下轮到林疏月尴尬了,但她像是已经把脸皮磨砺雕琢过千八百遍,神色岿然不动:“封叔,那你留好自己的养老钱,把我的那份给她吧。”
她虽然穷,却很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质。
封均无奈叹气,也不知自家庄主怎么长得这么大气,他对云管家拱了拱手:“属下也没有那么老,没这么早需要养老。”
云管家勒索凌禹锐被林疏月主仆撞上,本来还有点心虚,没想到还有人主动愿意受骗,顿时又自信起来,点了点头:“这倒也行。”
事情本已谈妥,却是凌禹锐拒绝:“不用,欠他钱你一样。”
听得云管家都着急起来,憋红了脸,凌禹锐就是个穷剑客,单靠自己不知道什么年才能还上,敲诈勒索周期太长他会焦虑的!林疏月主仆就像一场意料之外的及时雨,云管家就差按着凌禹锐的脑袋让她赶紧同意。
林疏月对封均点点头,示意他和云管家谈,然后和凌禹锐说:“不一样,我不会像公鸡打鸣一样成日催你,也没有什么利息。你身手好,日后帮我做一件事就好,不伤天害理,不违背你本心。”
她条件说得清楚,又站在凌禹锐角度考虑。
凌禹锐心想,自己孤身一人,也不可能替林疏月砍了温景恪,实际上,林疏月也没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只是出手相助才提了条件,再反对就是不识好歹了。
凌禹锐不大好意思,直白反省自己:“我原还觉得你不是好人,竟是看走眼了。庄主放心,不说一件,便是千件万件,若有所托,任君差遣。”
林疏月失笑,目光有些飘渺:“交个朋友罢了。不过你啊,可别太相信别人。”
凌禹锐点了点头,神色倒是正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自此之后,林疏月身后又跟着一个小尾巴,不管她去哪,都抱剑守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