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传来:“唐道长!”
唐渡循声望去,拂琵在不远处朝他招招手,身旁的娄弦也转过头看他。
昨夜下了雪,化雪时最冷,娄弦披了件鹅黄白绒斗篷,只露出清丽素雅的面庞,宛若一朵白芙蕖。
与往日有些不同。
唐渡赫然,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骇到,赶忙收神朝二人走去。
“今日天冷,你们怎么来无定观了?”唐渡问。
“我们……”拂琵看了眼娄弦,“唐道长今日忙的迟,我们担心你,所以,过来瞧瞧。”
“担心……我?”唐渡下意识朝娄弦看去。
察觉到唐渡的讶异,娄弦笑出了声,戏谑道:“是啊唐道长,我们担心你,今日你怎么在无定观待了这么久?”
唐渡道:“观主邀我喝茶,聊了些许,这才耽搁了。”
娄弦在无定观等了一早上,始终没有看见卢家的车马,眼下又至午时,入观的人不比早上,稀稀拉拉就这么些人。
莫娘今日不来了?
天空中开始飘起小雪,如细碎盐粒簌簌落下,有些许坠在娄弦斗篷白绒上,点缀几分,随后又融为一体。
唐渡看着她斗篷上的雪粒,抽回目光转身道:“下雪了,回客栈吧。”
“唐道长。”娄弦叫住他,一双如月的眼睛望着他,“明日你来无定观把我也带上吧。”
她朝唐渡走近了些:“免得我担心。”
娄弦说的是“我”,并非“我们。”
她嘴角悬着一抹笑,好似过去种种漫不经心的玩笑。
若是换做以前,唐渡一定会沉着脸训她莫要胡闹,可这回,他竟鬼使神差应了,像吃了勾人的魅酒,任由娄弦对他说胡话。
他不自在看了看地面,未再说话。
地上积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生脆又酥软。
娄弦望着唐渡离去的背影,似乎也有些意外。
这臭道士,居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竟也没呛她。
真是稀奇。
无定观邀唐渡来观中做三日法事,第三日出门前,唐渡果真来敲娄弦的房门了,只是开门的是拂琵。
唐渡拘谨了一瞬,站在门口道:“娄姑娘起来了吗?”
娄姑娘?
拂琵怔了怔,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拂琵惊异的眼神,唐渡有些不自然解释:“她不是说今日要去无定观吗?”
拂琵这才意识到唐渡是来寻娄弦的。
说来有意思,她从来没有听见唐渡唤过娄弦名字,往日更是连个称呼都没有,今日却客气上了。
“娄姑娘”三个字从别人嘴里出来没什么稀奇,可从唐渡嘴里出来,总有些说不上的新鲜。
拂琵裹着笑意的眼睛多瞧了唐渡几眼,指了指大堂说:“阿弦早就在楼下等你了。”
“这么早?”唐渡感到意外。
往日不是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吗?
拂琵笑:“这不是怕唐道长将她丢下嘛。”
确实如此,娄弦怕唐渡反悔,一早就在客栈大堂堵人了。
待唐渡从楼上下来,娄弦已经在下面等候多时了。
“走吧唐道长。”娄弦笑吟吟从长凳上站起。
她今日没有穿那件鹅黄白绒斗篷,依旧是那身靓丽红裙,高发挽起,系一发带,干净利落,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
唐渡没有多问,随她一起出了门。
到了无定观,唐渡入观去做事,娄弦则在观内等他。
昨夜的雪下的有些大,无定观门口积了厚厚一层雪,今早上香的人比前些日都要少些。
天寒地冻,观主怜悯那些难民,便将人收进了观内,暂时度过寒冬。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无定观门口,婢女掀开帘子,抬手将夫人从马车内搀扶下来。
“夫人,员外不是叫你不要来无定观了吗?待他醒来发现你不在,恐又要一通责怪。”
穿五彩金边缎子袄的女子轻声道:“有我在,员外不会责怪你的。”
“去,你们将后边的被褥热炭拿进无定观交予观主,这段时日他们正需要着。”莫娘对身后的家丁命道。
听到外边的声音,原本被碳火温得昏昏欲睡的娄弦清醒过来。
她支开窗隙,看着冒风雪进来的莫娘,除了身旁的婢女,还跟了几个家丁。
有小道士出来相迎,不知说了什么,小道士点了点头,似乎是去叫人来拿东西。
这边交代妥当,莫娘又往正殿走去。
娄弦掩下窗面,起身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