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怪气个什么。
可唐渡心中仍觉不平。
他看着外边行驶离开的马车,想到了什么,问娄弦:“你执意和我来无定观,是为了员外夫人?”
既已被唐渡看穿,娄弦也不瞒着,索性道:“不错,确实是为了员外夫人。”
见唐渡脸又沉了几分,娄弦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赶忙又接着说:“自然也是担心唐道长您呀。”
“这无定观刚出了事,树妖又如此难缠,若是碰到别的妖物,我不在你身边可怎么是好……”
“回去了。”唐渡冷声打断娄弦的解释,撑开伞就朝外走去,连同手中那把伞一起。
见唐渡走的决绝,连伞都没留给她,娄弦追了出去:“唐道长,你明明拿了两把伞,其中一把不就是给我的吗?”
唐渡头也不回否认:“不是。”
娄弦一把将伞夺过,撑开拦了他的去路,弯着眉眼故意道:“就是。”
女子殷红的身影挡在前边,像冬日腊梅,在漫天纷白中格外明媚。
她将伞搭在肩头,露出那张偏执的脸,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唐渡失神半晌,见娄弦饶有趣味看他,忽觉自己又被逗弄,顿感羞恼,快步擦身而过。
“随你怎么说。”
身后传来得逞的笑声,唐渡只觉心膛突突直跳,连头也不敢回,只得加快脚步快速离去。
看着仓皇离去的背影,娄弦收了笑,转着伞走了上前。
员外府。
唐渡换了一身衣服和娄弦站在门口,小厮进门通报,不过一会儿,莫娘快步从里边出来。
她将人邀进府内,聊起卢笙的情况。
卢员外死后,莫娘与卢笙便定了亲事,三年守孝后,二人成亲。
卢笙宽厚良善,莫娘知书识礼,婚后夫妻和睦恩爱有加,从未红过脸,对下人也不苛责。
前年饥荒,员外府拨散银两接济难民,出钱又出力,人人都说卢员外和他的夫人是活菩萨转世,感激不尽。乾州城百姓提到二人无一不是称颂赞扬,可偏这么一个人,一月前不知被什么缠上了,梦魇胡话连连,请了许多郎中都不见好。
见莫娘愁容满面,唐渡安慰:“吉人自有天相,夫人日日为君上香,诚心可鉴,想必卢员外很快就会好起来。”
莫娘叹了口气,点点头:“借唐道长吉言了。”
走过抄手游廊进到庭院,庭院中央有一座精致假山,流水穿过假山间隙,顺着沟壑落入池水中。
二人跟在莫娘身后。
入正厅前,几人穿过卢府花园,四周回廊相接,八角亭立于池湖之上,许是天冷,湖上并没有什么可观物,连鱼也不见几条。
娄弦却忍不住停了脚步。
那池湖中央盛开着一朵清丽芙蕖,花瓣盛艳如丝绸柔软,又若女子肌肤细腻光滑,远看似一美人立于池间。
娄弦被这芙蕖吸引,叹道:“这荷莲真有意思。”
身旁的莫娘脚步一滞。
娄弦朝湖岸走近了些,面露困色:“并非芙蕖盛开之季,冬日冽冽,这荷莲不仅没冻坏,反而开的如此惊艳夺人,实在是有意思。”
旁的荷莲都凋零枯落不见风雅,唯有这一朵长枝独立,惹人旁观。
见娄弦发问,莫娘笑着解释:“这荷莲可不同一般的荷莲,一年四季常开。早些年有个高人云游此处,将此花赠予我,说是能保佑我一家平安顺遂,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太平,也是托了那高人的福。”
“哦,原是如此。”娄弦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她话锋一转,“那高人叫什么?何时来的乾州城?我也想求得一朵四季常开的芙蕖花。”
“这……”莫娘被娄弦问的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了。”
“那——”
“娄弦。”娄弦还想追问,被唐渡打断,“今日是来解卢员外魇症的,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娄弦将话咽了下去,亲昵的凑到唐渡身旁,压着嗓子说:“兄长这么凶做什么,我不过是看这荷莲稀奇,也想要一朵罢了,不问便不问。”
唐渡:“……”
“夫人莫怪。”唐渡像是做了万分心理准备,这才将下面那句话吐出来,“舍妹被我宠坏了。”
娄弦险些笑出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又听莫娘道:“令妹姓娄?怎不与唐道长一个姓?”
娄弦不语,看唐渡憋了一脸,半天才道:“义妹。”
“不是亲的。”
“这……”莫娘意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又见娄弦贴着唐渡胳膊,一脸羞赧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捂嘴轻笑,也不点破,意味深长的眼睛看着二人:“原是如此。”
“对了,以后不必夫人夫人唤我,叫我莫娘便好。”
四季荷莲的事就这么被揭过了,莫娘继续将人朝正厅领去。
唐渡娄弦慢了两拍,稍稍滞后。
娄弦将头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义妹?为何不说是你表妹,好歹是沾亲带故。”
唐渡哼哼两声,加快了脚步:“你是多想于我攀上亲戚。”
娄弦啧啧两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