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陆钦遇劫已经过去三日。顾瑛今天原本有约,她是要到一位亲戚家去聚会。临行前,她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装与首饰,陆钦过来,神情并不怎么好。
“妈,我们真的要去吗?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这个聚会是在两周前由陆钦的大表姨发起的。这位大表姨性格活跃善交际,家中几乎每天都办舞会,玩乐不停。从小到大陆钦没少去她家做客,算是百分百的熟人。
只是应下要去的时候,陆钦还没出事。现在他那事已经传遍整个家族,致使他走到哪儿都觉得抬不起头。他和顾瑛又是一损俱损,既然暂时找不到顾颂陷害他们的证据,就还是先避避风头比较好。
“我知道这事都怪我。”陆钦嗒然垂头,继续道:“但我们好歹也避一避……”
“事情已经这样了,躲有什么用?”顾瑛叹了一口气,遂道:“该去就去。”
那天顾家开会以后,顾瑛倒并没有因为他的莽撞而责怪他,使得陆钦更觉惭愧。依顾瑛的说法,今天的聚会上会有凛洋分公司的人来。她本来应该是想借这个机会笼络人心,好为他到凛洋接管生意铺路,现在再过去,大概率只有被人嘲笑的份。
鬃毛刷得知二人要出门,一早就新换了一件紫红色的夏威夷衫配卡其裤,手腕上戴了一只蓝珊瑚表盘的手表,顺便用发蜡把头发抿得光滑如贝壳。他把轿车开到门前的大路上,等顾瑛出来,笑嘻嘻地对着后视镜整理着修剪成火苗形状的棕色胡子。
虽说顾瑛参加这种聚会一般并不带他。
顾瑛随后出门,身穿一件象牙色的塔夫绸长裙,头戴一顶纯白的半截式平顶帽,陆钦跟在她身后。鬃毛刷哼着歌,到了大表姨家门前,也不开车进去,待两人下车后,他就驾着车到别处兜风。
大表姨家修得很气派,因为有聚会,门口有侍者接待,那侍者认识顾瑛,打了声招呼就引她进去。陆钦看了眼腕表,他们到得离约定时间稍有些晚,不过这是正常的。
大表姨家有一个宽敞的舞厅,人们都在那里聚着,靠窗的转角摆放着乐器,乐队的人已经坐下,在吹萨克斯了。舞会早已开始,不知开始了多久。往常这种正式一点的聚会是要等宾客都到齐才会开始,且如果不是有目的的聚会,顾瑛一般也不会来。
过了玄关,并不见有人来接待,陆钦望着舞厅那边,只见人们跳舞谈天,其乐融融,好像没人注意到这里。作为主人的大表姨不见踪影,看来不在屋内。
陆钦拦了一名端着茶的侍者,问:“乔太太呢?”
“太太突然有事。”那侍者好像不愿多说,端着茶往舞厅去了,也没为他们留下一杯。陆钦也看出来了,这是故意冷落他们,当即有些生气,可又不想主动往人堆里走,免得自讨没趣,只好看向顾瑛。
顾瑛却只对他说:“我看不太清,你帮我看看,凛洋来的人在那边吗?”
陆钦仔细瞧去,并没见有凛洋分公司的人,就道:“大概还没来。”
顾瑛就往一旁的餐厅去,在窗边的圆咖啡桌前坐下,陆钦也跟随她去,坐于对面。餐厅无人,又恰巧能对舞厅那边一览无余。同理,舞厅那边的人应该也没法不注意到二人。陆钦枯坐一会儿,就觉得不得劲儿,想要离开。
他两手搁在膝上,十指相扣,都出了些汗,“妈,我那事说出去太不好听了,人家都把我们当家族罪人看……”
“是你的错吗?”顾瑛看向他。
陆钦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是你的错,你怕什么,先把眼前的事干好。”顾瑛看了眼面前空无一物的咖啡桌,“我有些口渴,阿钦,你去帮我烧壶茶来。”
陆钦就去了。舞厅里的人说不在意,实则都偷瞧着这边动静,瞧了一阵,也不明白顾瑛什么意思,就偷着议论。
他们不知顾瑛为何还不肯走,都知道乔太太早就出发去接凛洋来的人了,就是想借此撇开顾瑛。更何况,那么重要的文物被顾瑛家弄丢,这事搁在谁身上都理应慌一阵。
有人对此颇不怀好意,咬着旁边人的耳朵窃窃私语:“不用担心,对她来说,只要有可乘之机,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陆钦走后,顾瑛独自闲坐,没过多久,就透过窗子看到大门前来人,是大表姨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男女,皆是西装革履。她正好能看到坐在窗边的顾瑛,就隔着窗与她招手,遂带着人进屋,先往餐厅去。
这些人果不其然,正是凛洋分公司的人。顾瑛这才起身与他们握手,一群人就这样围在小咖啡桌边上寒暄。大表姨张罗着几人到舞厅去,却见陆钦端着茶水过来,已经远远打了招呼,只能暂且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