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将自己里衣的干净布料撕下,绑住云翊的小腿处止血。
可能是伤口的痛觉刺激,云翊终于醒了。
睁开眼睛便只看见一人俯身的背影,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秦将军。”
昭宁并未起身。
“你醒了?先别动,我在给你包扎伤口。”
云翊一听,便要起身,“怎么能劳烦秦将军。”
却不想扯动了后背的伤口,顿时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非常时候,不必顾及虚礼。”
简单包扎完毕后,昭宁才直起身。
“试着活动一下,看看哪里还有伤?”
背上阵阵刺痛传来。
但为了不让秦妧担心,云翊只答道:“无碍。多谢秦将军替我包扎。”
“能走吗?试一下。”
云翊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昭宁看着叹了口气,“来,你左手拿着剑,右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扶着你走。”
二人就这样搀扶着走出了山谷。
山谷外炊烟袅袅,想必是有人在做早饭了。
昭宁先将云翊扶到一户人家门口坐着。
自己则去敲门,两块普通的木板,且经过多年风吹雨打,看着已经有些不太结实的样子。
昭宁不敢用力过大,只轻轻敲了三下,好在这家主人耳力还行。
从屋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腰间系着粗布围裙。
“大娘,打扰了。我二人赶路途中,不慎跌落悬崖。我的同伴受了点伤,请问这附近可有大夫?”
大娘是个爽快人,听到昭宁略微有些奇怪的声音,倒也没吓着。
嗓音嘹亮地回道:“巧了,俺家那口子就会点医术,俺们村里谁有点小病小痛都是他给看的。”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可否为我朋友诊治一下?”
大娘将门打开,看到昭宁脸上的面具,吓了一跳。
再看看一旁坐着的云翊,倒是个玉面郎君。
看他二人衣着,不像是歹人。
“你们是不是在那山上遇着土匪了呀?”
云翊回道:“正是。”
“那你们先进来吧,我家那口子带着孙女儿去采药了,很快就回来了。”
“大娘,这山里不是有劫匪吗?怎么还敢上山采药呢?”
云翊谈吐文雅,气度不凡。
这大娘跟他说话时,都是笑眯着眼的。
“哎呀,这位公子。俺们贫苦人家哪能什么都怕呢?这不采药、不砍柴,日子还怎么过?总要吃饭不是。俺们村儿里的青壮年每隔三天就会一块儿上山打柴。人多,大伙儿也有个照应。我家老头子也带着孙女儿跟他们一块儿上山,采点药回来。”
云翊点头,世道再不好,人也得吃饭。
“两位先请进吧。”
大娘将木门打开,昭宁扶着云翊,进了院子。
大娘回屋继续烧饭去了。
不一会儿,大娘的丈夫带着孙女儿采药回来了。
推开自家院门,看到院子里坐着两个陌生的人。
女孩儿怯生生地躲到大爷身后。
“大爷,我们只是路过,遭了难,来求助的。多有打扰。”
云翊简单说明了来意,看了眼他脚上的伤,大爷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可是受了伤?”
大爷上前检查了一下云翊的伤口,从背篓中拿出几株刚采的药,凿碎了给他敷上。
“我这里只能简单处理。公子还得去城里的医馆好好包扎一下。”
“多谢。”
云翊谢过老者后,本想尽快离开,免得再给人家添麻烦。
却不想昭宁突然问道:“大爷,您家中可有治疗擦伤的药和干净的布料?”
“你哪里擦伤了吗?”云翊担心地问道。
“不是我,是你。”
他背上的擦伤不少,方才一直忍着,昭宁并非不知。
昭宁走近,递给大爷一块金锭子,足足有二两。
“这……”大爷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忙回道:“公子不必客气,一点药材,值不了这么多钱。”
倒是个老实人。
昭宁略微放柔了音调:“收下吧,大爷。不只是药材,我们还需要大爷帮一个忙,麻烦您替我们买两匹马。等我们到了相州城,马匹自会归还至此。”
村里确实有人家养马,但只是用来驮庄稼、柴火的马。
论赶路,远不及军马。
但此时已经没得挑了。
大爷答应了昭宁的请求,并让他二人进屋,给云翊检查伤口。
又吩咐孙女儿,去烧一锅热水来。
云翊后背数十道伤痕,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大爷拿来药粉,叫他的孙女儿把烧好的水端进来,准备给云翊清理伤口。
小姑娘端着水走到门口时,却被昭宁拦住了,“姑娘,有劳了,水给我吧。”
伤在后背,云翊此时必是上半身赤裸的,人家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合适。
而她,虽为女儿身,可好歹是个将军,没穿上衣的男人,夏日军营里并不少见,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可云翊却是没想到她会进来。
云家军中没有女子,且云家家教甚严,云翊可从未在女子面前赤裸着上身。
昭宁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
“你现在是伤患,只管包扎好伤口,其他莫要多想。”
大爷会心一笑,“老夫还以为二位是夫妻呢。”
“大爷,您误会了。”昭宁冷冰冰地回答道。
但心里却是另起一计,大爷倒是提醒了她。
云翊则并未出声,看起来还颇有些享受这份误会。
西北近年来较为安稳,云翊虽然在军营长大,但并未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疤。
但此时,原本光滑的后背,密密麻麻全是划伤。
昭宁心中有些愧疚,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
云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意缓解气氛。
“秦将军,你我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昭宁这次并未反驳,“嗯,算是吧。”
上好药,大爷又拿来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云翊。
看起来比大爷自己身上穿的布料要好上许多。
云翊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染红了,实在无法再穿,只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