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翠云楼那样的地方卖的东西总不能跟一个码头上的小摊儿一样?
这话听得沈慧有些手痒,恨不能将手里的凉茶泼这个高傲自负的老头儿脸上。
蒋兰也愣住了,到底年纪大经事多,比小姑子冷静,悄悄扯了扯她袖子,提醒她看姚英怎么处理。
姚英也有些始料未及,她虽能理解刘掌柜的这种做法,也知道这是个狮子大开口的绝佳时机。
可如今她家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况且那做酱汁的方子是她家酒楼里的老师傅从一位宫里出来的御厨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岂能轻易转卖给他人?
“十文。”
姚英伸出手。
刘掌柜微微一愣,就听她道:“你的这位冷淘料比别人放得足,得十文。至于酱汁方子,我没打算卖。”
沈慧笑了,没想到她一向好脾气的二嫂还有这样的一面,她家二嫂可太招人稀罕了。
刘掌柜冷笑一声,捋捋胡须,眯眯眼。
“姚娘子,老朽劝你还是想清楚的好?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再过一二个月,出了……出了三伏天儿,你家这冷淘可就卖不动了。”
姚英依旧是笑:“您说得对,可我还是不打算卖。买卖今年做不了了,来年还可以做,方子卖出去了可就算是砸了饭碗了。”
刘掌柜也没有料到她一个小妇人还有如此见识,心里反倒对她高看了几分。
只是常言道:“人穷志短”,他笃定这小妇人会有回头求他的时候。
自仆从手里接过十枚铜子啪地拍在小桌上,丢下一句“你要是何时后悔了可以到翠云楼找我”,甩袖走人。
晚上收摊儿,姚英还特意绕去了翠云楼。
那翠云楼也不愧是益州第一酒楼,地处整座益州城中最繁华的地带。
面阔四间,自下而上三层,楼阁仿的是江南样式,白垣青瓦,雕梁画栋,四角飞檐,说不出的华丽气派。
再看那楼下站着的两个小厮,模样整齐,衣着光鲜,进出待客的礼数也周全。
来往的客人大多也是车马往来、仆从围绕,虽不及洛阳、长安权贵扎堆儿,却也称得上富庶阔绰。
姚英想起自家的膳福斋,地段、气派与眼前这座翠云楼相比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知飞来横祸。
尤记得他们一家被家里的老管事藏在运草料的马车里逃出城那日,路上就听说原本驻守在徐州的衡王联合北部的魏州刺史、太原府尹一众叛臣,率领二十万叛军一举攻破洛阳、长安两地。
叛军入城,大肆在城中奸淫掳掠,纵火行凶,种种恶行令人发指……
家园焚魂尚可重建,那些没有有幸逃出城的亲友忠仆,他们的性命安危才是最让姚英日日夜夜牵肠挂肚的。
“二嫂?”
沈慧伸手在姚英眼前挥了挥,歪头看向她:“想什么呢?”
姚英牵了牵嘴角,勉力扯出一丝笑。
“没什么,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