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狐狸看起来还很小,比宿知鸢一只手大不了多少。且由于刚刚被她打中了后腿,虽然没有破皮流血,但大概还是疼的,此时正低着头给自己舔毛。
“……”宿知鸢微微挑眉,蹲下身拨开狐狸的小脑袋,看了眼被自己挥出去的气团打中的部位。她下手时刻意收着掌风,就是怕误伤乡野间正常存活的生灵。
眼下这只狐狸只是掉了几根毛,还不好说是不是因为受惊,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刮的。被按住头后顺着力道往上看,咕咕叫了两声,毫不畏惧地舔她的指尖。
宿知鸢从它的身上,只能感觉到一点很轻的妖气涌动,说明这只狐狸大约有化妖的潜质,只不过具体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
她捏着狐狸后颈皮把这家伙提起来,对视了片刻后,无奈地低叹了一句:“也不怕我杀了你。”
然后,宿知鸢将它放到树上,狐狸灵巧地在枝叶中穿梭,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宿知鸢抬头看了片刻,便打算继续往客栈走。可是在站起身来的那一刻,视线从树上转移到前方,无意间掠过了一块指路碑。
她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走出好几步后,又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踱了回来。
这石碑显然经过无数风吹雨打,文字图案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认出几个字——望月坡。
宿知鸢想起来了,此一带住着一位跟她渊源不浅的老朋友。
那是一只上了日月宗追杀令的蝙蝠妖,法力不至于达到通天程度,但逃跑的本事一流。
这只蝙蝠好吸人血,刚出世的时候,时常逮着各门各派派出历练的弟子啃,他们发动过几次围剿,次次被对方侥幸逃脱。
她凝视着碑上的字,又看了看天边高悬的月亮,剑鞘里的青鸿剑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启一场杀戮。
只不过如今她有任务在身。
宿知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快速在附近搜寻一圈,能碰见算她幸运,碰不见也不浪费时间,直接离开就是。
打定主意之后,她迎着头顶森冷的月光,裙角轻轻抚过望月坡的石碑,径自向着深处走去。
宿知鸢上次跟这只蝙蝠打照面,还是两百年前的事,已然不记得他具体住在哪里,于是便开始逐一排查有可能的山洞。
一个时辰过后,一无所获。
望月坡安静得甚至有些异常,爱在夜间出没的飞禽走兽不见踪影,只有林间的树木被风吹过,枝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宿知鸢皱了皱眉头,暗自提高几分戒备,在即将走到下个洞穴时,忽然闻见了一股血腥味。
她拔出剑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往味道最浓的地方走,然后在山洞入口处,发现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身前还有几个手印。
对方大概刚死不久,流出来的血还未凝干,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蝙蝠,最严重的伤口在颈部,破了一个很大的血洞。
宿知鸢看了看这张尖刻面容上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睛,在洞穴四周以及内部都探查了一圈,没有看到明显的打斗痕迹。
这半人半兽的东西正是她的老熟人,明明是东躲西藏的一把好手,比壁虎精还狡诈多变,此时却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望月坡。
宿知鸢折回来去检查他的尸体,伸手捻一下对方颈间的血。
“这是第一道伤口。”她喃喃了这么一句,又低头去看对方的身体部位,思忖片刻,一掌轰碎了蝙蝠妖上半身的衣物。
将带血的衣服揭开以后,伤痕的形状和深浅都能看得非常清楚。宿知鸢对他胸膛和手臂上细小而深的口子不陌生,很快意识到这大约是掌风刮出来的。
蝙蝠妖颈部的伤口是致命伤,对方下手又快又狠,没想过留活口,其他伤口则更像是用类似活剐的方式进行羞辱和折磨。
宿知鸢想到这里伸出两指,按在他眉心做最后的查探,果不其然,这只妖的魂灯灭了。
殒命灭于自己的老巢,又是这样的干脆利落的手法。先前听元拯说的时候,宿知鸢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此时亲眼看见了,更是忍不住觉得惊骇。
她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大致推演了下蝙蝠妖的死亡过程。
杀了他的那个家伙,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与他事先取得了联系;或者说他很信任那个行踪成迷的诡士,所以才会将那人带到了这里,并且一点后路都没留,直接用自己的本体现了身。
然后对方就动了手,术法境界更是高过这只蝙蝠妖太多。他的肉身受到重创,下意识就要化作兽行遁走,可是还没等将翅膀展开,便倒在了自己的入口处。他想往前爬,却很快停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