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知鸢转回身，盯着斜躺在床榻上的蓝眼女囚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囚的胸口正在剧烈起伏，仿佛再说一句话就会力竭死去。宿知鸢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对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起来，可是这人扫了一眼她的脸，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甚至直接将眼睛闭上了。

感受到到明晃晃的不配合，穆千苏嘶了一口气就想讨个说法。然而宿知鸢却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思忖片刻，忽然抬起了手。

眼下日月宗来此的一行人，只剩她和穆千苏没有着了那红衣器灵的道，因此看到她有动手的意思，穆千苏立刻焦急道：“师尊！”

“看仔细点。”宿知鸢没分过去一个眼神，更没有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凭空在掌心汇聚一团真气，紧接着手指轻轻一动，挂在旁侧的珠帘便被扯下一片，拧成一股绳后扼住了女囚的脖子。

冉青和梅姬先后出事，宿知鸢彻底失去所有耐性，只想立刻解决问题。随着她的手落下来，那绳子一下子便高高扬起，吊着蓝眼女囚的脖子逼她抬起了头。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宿知鸢一句话落下，绳子收得越来越紧，那到陆地上必昂贵不已的丝绸滑过皮肤，而后又绷紧的声音传入三人耳朵，蓝眼女囚用布满伤痕的手拼命去抓，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她死死地盯着宿知鸢，竟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日月宗掌门的内门弟子，大名鼎鼎的玉京尊者，居然也会屈打成招？”

“你认识我。”宿知鸢做掌门弟子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千机海一战后，宗内死伤惨重，他们那门只活下来两个人，其中温纵英当了下一任掌门，另一人便是她。她想到这里笑了下，“你也认识我。”

女囚怨愤地盯着她，脸上是比先前那器灵还深重的怨恨，因为知道自己与对方实力悬殊，也不去撕扯绳子了，只慢慢念道：“日月宗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得道者，十三岁开识海，十四岁渡天劫，十七岁辟新殿，同年收首徒……”

那些年在修道门派里，宿知鸢是所有人口口相传中最当之无愧、最耀眼的天才。女囚的眼睛已经被勒到充血突起，她双手无力地垂下，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生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断断续续道：“谁……谁会，忘，忘记你？”

宿知鸢看着眼前这女囚对自己恨入骨髓、恨不得生啖她血肉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的，看起来居然也带上了几分狰狞。

笑够之后，宿知鸢眯起眼睛，并起两指猛地向前探出，那女囚发出一声惨叫，原本化作绳子的珠帘从她的脖子上退下来，束缚着她的肩膀，将她重重地甩在了床榻内侧靠着的墙上。

“我还以为早就没人记得了。”宿知鸢缓缓上前，本就英气十足的眉眼染上了快意，愈发衬得她鲜活而张扬。她用近乎回味的声音道，“碾压废物有什么意思，那个年代人才辈出，可他们都只能跪在我面前，捡我不要的那点资源。”

宿知鸢身后升起一把用灵力铸成的宝剑，每往前走一步，那把剑就越逼近蓝眼女囚一分。

等到其快要落下时，她又笑嘻嘻道：“现在这日子越过越无趣，温纵英空有虚名，登星后继无人，合欢宗全靠捡漏。可我最喜欢看的，还是那些年纪大辈分高，或其他门派百年难出一个的天骄，被我踩在脚下，求我高抬贵手。”

这些戾气与桀骜，阴暗且负面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玉京长老身上。但反正此处除了穆千苏没别人，宿知鸢越来越肆无忌惮：“既然你印象深刻，不如来帮我回忆一下，当初同宗内斗，我假作失手之名，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贱人，贱人！”身体任何部位接触这里的东西，都会陷入和冉青他们二人一样的入定状态，蓝眼女囚高声尖叫，抓起自己能够到的一切东西往她身上扔，“这幻境怎么不把你也吞噬进去？”

宿知鸢拉着闭口不言许久，不知是愣住还是吓住的穆千苏的手腕，躲过好几次来自对方的攻击，见缝插针地问：“什么幻境？”

那蓝眼女囚见她皱眉，表情似乎有些忌惮的样子，立刻得意地怪叫起来：“你那两个好徒弟，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此方幻境，在那里他们会见到自己最恐惧的事物，稍有不慎，永远都出不来。”

“不过当然，我知道你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她眨动着自己深蓝色的眼睛，冷声嗤道，“没天资的老太太死了也就死了，但那个咋咋呼呼的贱男人呢？他度过一重天劫，想必你费了不少心力，若以后不能为你所用，你甘心吗？”

宿知鸢闻言沉默下来，一副认真思考她所说之言的这样子，蓝眼女囚继续开口，声带蛊惑：“如果你想救下他们，就必须也进入到环境之中，先过了自己那一关，然后才能去帮别人。”

“如果过不了呢？”很出乎那女囚意料的，问出这句话的人是穆千苏。他蹙着眉头：“如果我和师尊也陷在幻境中，难道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吗？”

穆千苏来到这里这么久，蓝眼女囚终于给了他自己的第一个眼神，语气轻慢道：“这是自然。”

顿了顿，她又看向宿知鸢，“现在就两条路，由你选……”